“我说了嘛,哼!香山海拔一千八百八十九英尺。喏,看,那里,最高处,香炉峰,也叫‘鬼见愁’。”苏凤麒指指远处,“而紫金山的海拔呢,是一千四百七十英尺。”
黎濯玉仍然点头:“哦,香山要高出四百二十英尺呢。”
“岂止是高度问题。香山的空气澄明度要好得多。紫金山除尘埃、烟雾等等,还有越来越强烈的灯光干扰,以及江南浓重的水蒸气屏障。”苏凤麒说,“好啦,前面没有公路了,咱们三个人只能都迈开双腿了。”
苏凤麒说的“咱们三个人”,包括司机。
“金大定二十六年即纪元一一八六年在此修建永安寺,后改名香山寺。”苏凤麒刚迈开步子,又停下来,指指隐现在荒草杂树之中的废墟:“‘香山’即由此得名。”
“哦,地因寺名。”黎濯玉又点头。
“七八百年来香山寺多次毁于火焚,屡毁屡建。最后一次毁于一八六○年,是英法联军纵火的结果。今天,喏,从这片废墟仍能看出香山寺当年的气派。”
“是的,是的,”黎濯玉还是点头。
“好啦,走吧。”苏凤麒掏出怀表瞅瞅,“找一条没趟过的路。”
司机走前面。苏凤麒拄着手杖,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黎濯玉挎着大包走在最后。
“香山名胜很多:阆风亭,森玉笏,琉璃塔,见心斋,玉华山庄,昭庙,等等。”苏凤麒兴致勃勃,边走边说:“建筑物疏密适度,错落有致,与周围自然景物融为一体,堪称人间仙境。今后在这里建了台,我们就都成了活神仙。”
苏凤麒不时停下来,查看地图,摆弄罗盘,端起望远镜远近眺望,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在拍纸簿上随手记录些什么。山势越来越陡峭,山径越来越崎岖,山谷中的树丛越来越密,而且颜色浓重,交织成一层层的紫红、绛红和褐红。显然,这里海拔较高,使树叶早早地受到熏染。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几个小时,方圆十数里内阒无人迹,一切都像是凝固了,周围很美,美得像一幅油画。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凤麒似乎流连忘返。
“谁知道呀,”司机说,“这可真是一条没趟过的路。”
“我所看过的地方,这里最好。”博士仿佛自言自语,“地形好,空气澄净,特别安静。”
但这“安静”立刻被打破了,不知什么地方响起钟声。奇怪的、略显喑哑的、颤颤悠悠的钟声很神秘,像是从天堂或阴间传来。
“这是教堂的钟声。”苏凤麒一摆手,“咱们都渴了。走,去讨点水喝。”
又趔趄了好几里路,三人爬上一处山坳。纵目望去,眼前景物奇特:一座褐红色绝壁直插青天,峭壁上错落分布着一些建筑物,包括一座顶端有十字架的钟楼,几座平房和两层楼房。它前临悬崖,后靠绝壁,险峻异常,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相通。不见一个人影,没有一丝声息,加之危崖高耸,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