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公众对历史的态度(4)

自历史中学习?

可否从历史之中学到任何具体教训?黑格尔曾说,唯一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就是人不曾从历史中学到任何东西。Hegel(1956),p.6.依笔者所见,凡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具体教训,多半亦可得自常识。比如说,“不可向强敌挑衅”,“凡在预期中还会再打交道的人,不可对之失信”。类似的教训可以得自历史,但无需必在历史中寻求,就在你的四周,俯拾即得。能自历史中吸取教训的幻想,通常来自史书本身。只因先将教训植入历史,我们自然能从中找出教训。

长久以来,历史撰写多依循典型做法(亦即在事例中加入哲学教导)。堪称不幸的,乃是不论所举事例如何,都有某处历史可以制造出反例。然而一旦遇上相似历史事件,人们顿时忘却上述说法。公元前5世纪,修昔底德声称意图说明“何以发生在往昔的事件(人间事),终必在某一时刻循相同的方式,在未来重现”。See 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1954),I,22(p.24).他的说法是正确的,凡是读过他在其著述第三卷中所记载的发生在科西拉岛(Corcyra)的革命的人,必能体会这段描述简直就是对许多近代革命的描述。另举一例,美国内战前夕的形势实与1991年苏联形势十分相似,1860年12月,即将卸任的总统布坎南(James Buchanan)曾提出警告,倘若继任者得以合法化,联邦将像沙绳,33个州必然自行分裂为数个小型、不和谐、甚至互相敌视的共和国。See McPherson(1990),p.246.除去具体数字,其余的话几乎完全可用之于一百三十年后的苏联。作出这种类比实有无限的诱惑,对历史学家而言,有趣而无害。在位的政治人物则应抗拒此事,已有太多的情况证明运用历史教训的失当。(这本身算不算历史教训?)

历史不应成为某种号召的工具

我们前面谈过,共同的历史给予人们共同的身份感,这能极大地丰富人们生活的意义。然而历史的这个特殊功能是否值得推荐?承认某种共同身份,就意味你所在那群人,与别群的人有所不同。自此开始,仅需一小步,就足以让你所在的那一群人(相熟悉的)产生优越感,就如同发生在古希腊人与蛮族(barbarian,凡不说希腊语者,所说的就是吧啦、吧啦〔Bar*瞓ar〕)之间的那样。简单地说,由于经济、交通、新式武器、环境危机等,如今人世间更加合为一体,已不容许排他性的存在。历史撰写通常是刻意营造或美化所谓的民族性,比如法国有米什莱(Michelet)、捷克有巴拉茨基(Palacky)、美国有班克罗夫特(Bancroft)。然而今天人们不需要此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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