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不光是白话文运动的倡导者,也是国学研究的倡导者,此中原委,陈以爱是这样说的:
1917年被聘为北大教授的留美学生胡适,在初进文科时,对这批太炎门生也表示相当的尊重。胡适治中国哲学史,对章太炎的相关著作十分熟悉,这使他与其他同事相处时,具有学术交流的共同语言。在新文化运动的高潮中,“国学”的研究价值与发展前景这些核心而关键的问题,引起学者的热烈讨论。面对西学的强烈冲击与挑战,胡适提出今日当以科学方法来“整理国故”,以期在乾嘉考证学的基础上,将中国传统学术与西方的科学方法结合起来。胡适的这种融和中西的主张,获得大部分同事响应,“整理国故”立时成为传诵一时的学术新口号。(陈以爱《中国现代学术研究机构的兴起》第324页)
胡适对太炎门生的尊重是一回事,太炎门生对胡适的态度又是一回事。可以说,从进入北大的第一天起,太炎门生对胡适其人就是有成见的。原因很简单,胡适是陈独秀向蔡元培力荐之下才来到北大的。在太炎门生们看来,陈独秀连当北大教授的资格都没有,竟当了文科的学长(文学院院长)。一九一九年四月,陈独秀辞职,表面看是因为私行不检,以致受到舆论与同事的攻击,不得不离开北大。实际上,驱陈最力的,乃是太炎门生的中坚人物沈尹默。沈看到安徽籍的陈独秀与同是安徽籍的胡适结为一体,预知必然对浙江籍的太炎门生们不利,必欲驱之而后快。正好陈独秀私行不检点,授人以柄,其去职也就成为必然。胡适学历高,人缘好,要下手就不那么容易了。但胡适也分明感觉到了来自太炎门生的压力,他所以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正是为了在陈独秀去职之后,能在北大站住脚跟。若不是他表现得这么优秀,真说不定下一个被驱逐的便是安徽籍的胡适了。看看胡适最初在北大研究所国学门的处境,也就可能想见,日后如果得志,胡适会对太炎门生持何种态度了。陈以爱说:
事实上,在整个20年代,这些留日的太炎门生不仅主导了国学门的发展方向,而且透过控制北大评议会,他们也具有左右北大校政的力量。相较之下,胡适虽曾出任《国学季刊》的主任编辑,但随着新文化运动以后胡氏在知识界声望的日涨,他和沈兼士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在双方关系迅速恶化的情况下,胡适在国学门逐渐被视为圈外人,对国学门的事务实际上是无法置喙的。(《中国现代学术研究机构的兴起》第8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