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6)

“我不能做了,但有个人会顶替我。这人过去是警官,还有空手道的黑腰带。余富明再撒野,也不敢碰他。”

“这就好。你发现余和吉娜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吗?”

“还没发现。除了吃午饭时两人不知为什么争吵,他们什么也没做。这是你那位男人的材料,但不知怎么的,我们在中国的人员找不到你太太和她家的任何信息。她个人的历史一片空白。这真叫人捉摸不透。吉娜是漂亮的女人。通常,这样一个美人不管住在哪里不可能不被人注意。我在想她是否真的来自金华。不管怎样,我们在她身上没有突破,但还在做。我猜她的真名不是刘吉娜。”

“她为啥要改名呢?”

“一般来说这是甩掉过去的丑事的一种方法。但你太太不像有前科。虽然她恨我,可我不能说她是坏女人。对了,这是我的消费报告。相信我,我也觉得不应该吃那顿午饭,还喝了瓶啤酒,但我得待在红筷子那里。另外,跟踪他们的时候,我在报摊买了一本《福布斯》。”

“不必担心。”冯丹扫了一眼那些数字,写了一张$429.58的支票。

他拿起装着关于富明的报告的牛皮纸信封,告别离开了。回到办公室,他开始阅读一页页信息,调查做得十分仔细,他很满意。富明的父母仍住在金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一边种菜一边养螃蟹。难怪“富明”这个名字这么土气。这家伙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他们全都有自己的家,都住在金华市里。在七年前来美国之前,余富明在铁路系统一个工厂做机械工,也是一个车间的共青团支部书记。显然,他的游客签证早就过期了,但他设法把自己变成了合法居留者;他的现有身份肯定是通过购买假证件建立起来的,不过这件事太复杂,不好证明。眼下他正在申请绿卡。因为金华的公安局已经吊销了他的户口,他再也回不去了。报告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冯丹对富明在中国的故事好奇。他又给关先生打电话,赞扬信息的质量,说这活儿达到了“联帮调查局的水平”;他还问起富明过去是否是党员。侦探说这很难证实,要看他原来那个车间有多大。如果车间很大,富明身为共青团支部书记,就一定是党员;如果它很小,那他就不一定非得是。不过他的车间很久以前就与别的单位合并了,也就搞不清它原来有多大。

冯丹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为什么吉娜的过去是一张白纸呢?她到底从哪儿来?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如果真如她所说她是余富明的同乡,她可能是从金华来的。她说普通话带沙沙的口音,鼻音略重,证明她是南方人。结婚前冯丹问起过她的家庭,但她说他们全在一次火车脱轨事故中丧生了,全家就剩下她一人。“你不觉得好幸运找了个没有任何家庭负担的老婆吗?”她反问,悲伤地笑笑,“你不用给岳父岳母买礼品了。”

冯丹越琢磨吉娜就越糊涂。他不相信她在中国或美国没有任何亲人。

春节后冯丹的生意兴隆起来。他忙忙碌碌,每周至少完成一宗买卖。移民们喜欢买房产,许多人付现金,因为无法从银行拿到贷款;有时候好几个人——通常是家人和亲戚——凑足钱买一个地方,这样大伙都能有栖身之处。一开春冯丹的公司的生意就这么红火,这可能预示又将是一个丰收年。有些日子他要干到晚上八九点才下班。身为公司的头头儿,他得比大多数经纪人做得更出色,才能有资格领导大家,所以他总是尽力工作。

四月初的一个傍晚,他下班早了点儿。他去到楼后面,走向泊在盛开的木兰树下的派克轿车;这时他看见四个小伙子站在车旁,其中三人是亚裔,另一个是拉美人。他们全留平顶头,穿着黑T恤衫,草黄色军裤,厚皮靴。一看见冯丹,其中一人就踢起司机这边的车门来。

“嘿,别破坏我的财产!”冯丹高喊。

“这是你的车吗?”最高个的那人问,抽了一半的烟卷叼在嘴角。

“是。哥们儿,别对我这样。”

最矮的那个家伙头顶上露出一条“跑道”,又踢起派克车来。冯丹火了,高嚷:“嘿,嘿,别踢了!”

突然那个两眼凶狠的拉美人从裤腿抽出一根钢条,开始砸车窗。冯丹被镇住了,说不出话来,这时其他三个恶棍也拿出粗短的钢筋,跟着砸起来。不到一分钟全部车窗都被砸得粉碎,前灯也稀巴烂了。

冯丹总算缓过劲儿来,他说:“哥们儿,为啥这样祸害我?起码给我个理由。”

那个高个细腰的家伙走过来,摇晃着食指,嘴巴歪歪地笑着说:“想知道为啥吗?就冲你到处管闲事。”

“你说什么啊?这是新车。嘿,不要再砸了!”

“你还不明白呀?我告诉你,别再用私人探子。没有警察狗子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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