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伤评估

花旗集团获得3 060亿美元的担保之后,彭博资讯公司估计,美国政府各有关机构在这场危机期间已累计投入万亿美元支持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其中万亿美元用于美联储实施的10多个不同的计划,万亿美元由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用做担保,美国财政部提供万亿美元,联邦住房管理局与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家公司实为政府赞助企业)提供万亿美元,共计万亿美元,支持购买住房的抵押贷款和再融资。所有这些史无前例的努力,目的都在于遏止那一浪接一浪的抛售狂潮——在已持续一年多的时间里,世界各地的各类投资者,不断地抛售着抵押贷款相关资产、各种信用工具、股票和基金份额。猛烈的抛售使得各种金融的市场流动性几乎都降至为零,这种状况一度持续数月之久,让世界各地的很多经济体处于瘫痪状态。

美联储首先对这场危机作出了应对,行动强劲有力。正如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提及先前普林斯顿大学的同事本·伯南克时所说的:“我想,世界上其他中央银行,要是换个位置,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的作为,又是增加信贷,又是作出非常规的投资,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现在,你也许要说这一切都不足以解决问题。但我以为,与其说这表明伯南克没有用好美联储的力量,还不如说这反映了美联储的力量也有局限。情况本来可能会糟得多呢。”

人们对保尔森的评价更加褒贬不一。任由雷曼兄弟破产之后,市场惊愕不已,人们立时恐慌起来,一切都变得更为糟糕了。保尔森反感出资救援会带来道德风险,便想与雷曼兄弟划清界限,他的确这样做了。他和伯南克现在声称,他们那时并没有权力为雷曼兄弟资产提供担保,哪怕一丁点儿权力也没有——可那时又有谁监督呢?

保尔森在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上出尔反尔的表现,也受到人们的诟病。起先,他要求得到7 000亿美元,稳定正在崩溃的资产支持证券市场(随着这类证券价格下跌,市场仍然无法找到买家,银行和其他机构都被迫反复减记所持证券)。然后,他改变策略,转而赞成将国内数家最大银行进行部分国有化。最后,他表示,不良资产救助计划资金已大约用去1/2,他的任务完成了,让即将到位的新内阁决定接下来该做什么。《经济学人》杂志上这样写道:

饱受熬煎的市场对于拯救行动的陡然撤出,往往不会作出良好的反应。持有有毒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的人,把希望寄托在美国政府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之上,指望政府通过拍卖来买走那一堆堆的鬼东西。而现在,放弃这一做法的决定,却让这些持有者深感震惊,希望也破灭了。与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相关的ABX指数随之暴跌,跌入新的低谷。

最后,决定使用政府所拥有的资本进行大量注资,支持所谓运行健康的银行,可能并非援助它们的最佳方式。倘若政府宣布在与大型银行共同努力,使它们的资产负债表恢复正常的过程中,政府将对它们的所有存款和其他债务提供担保,那么,这恐怕足以让它们渡过难关。与此相反,半国有化的做法,倒是让所有银行都显得好像深深陷进了泥淖,有些银行还显得处于强注过多资本的境地;同时关于银行如何偿还资本,这种做法又没有一个清晰的资本退出策略。或许,如果强迫遭遇困境的银行将不良资产出售给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以此帮助它们摆脱那些不良资产,最终结果可能会更好。虽说如此,但到2008年年底,资本购买计划已使用2 500亿美元,投资了大约50家机构,多数是自愿要求注入资金。对于其中多家银行来说,这种资本通过其他方式难以获得的时候的确是很便宜的。

美国布什政府“三剑客”保尔森、伯南克和盖特纳,行动果断大胆,常常无须明确授权,同时又快捷而富有想象力,他们处理危机时反应迅速,力度很大,因此形势得到控制,没有出现进一步恶化。毋庸置疑,这是一场艰难的拼搏,在奋斗中,墙壁倒了,堡垒塌了,但系统仍然支撑着;尽管出现了众多伤亡,但世界上最大、最复杂的金融中介机构,绝大多数都将恢复履行职责,金融“高地”数月之内也将失而复得,表现相对正常。很多欧洲银行家和经济学家认为,保尔森和伯南克很值得赞扬,因为他们两位对日趋恶化的形势作出了迅速而坚决的反应,相比之下,欧洲同级官员的反应就太慢、太因袭传统了。

不过,2009年1月新政府上台伊始,还有创伤和残骸等待治愈和收拾,金融市场和整体经济离触底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确,一些主要金融机构遭受的损伤,足以让很多人疑惑是否雄心勃勃、自由竞争的资本市场,已结束了长达60年的与众不同的时代。60年前的华尔街,与今日几无相似之处。60年来,已发生诸多变化,但置于奥巴马政府门口的资本市场行业,正急需关怀和呵护;尽管该行业往昔有过令人艳羡的发展、财富和权势,但很显然,该行业又要历经新一轮变化,而这轮变化又将塑造和界定这一行业的未来。

回首这60年,我们既可以看到预示后来灾难的先兆,也可以看到重塑华尔街的未来所应汲取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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