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回(2)

正是:

钱财要求万万千,痛惜橘汁一分钱。

跨进棺材犹伸手,财奴丑脸笔难宣。

雅各勃·阿斯托死后,孙子华道夫·阿托斯继承了祖父的产业。在他治理下,阿斯托家的产业又有了扩大,因为他向各个领域内进行了投资。所以阿斯托家长期保持美国第一号富翁的称号达半个世纪之久。当议会里的阿斯托代理人接到主子信后就马上行动,于是一场举世罕见的贩卖华工的丑剧就搬上了历史舞台。

一大批美国船只驶到了广州和上海。成千上万的贫苦农民被人贩子们用哄骗或强劫的办法送上海船,直驶圣弗朗西斯科。

从语法上讲,上海是一个专门名词。但在英文词汇中上海一词可以当动词用。譬如说,某某人被上海了,那是什么意思呢?那就是说,某某人被蒙汗药酒灌昏迷后绑上海船劫走了。为什么这个字要这样用呢?原来这也算是美国人贩子们的一种发明。他们把上海动词化,从而使他们的绑架合法化。一次,有一位被骗农民在上海地方法庭控告一个美国贩子把他骗绑上船。贩子的律师就从容上法庭辩护说:“原告说被告骗了他,这是不确实的。被告和原告在初次见面时就讲得一清二楚,决无欺骗可言。原告当初曾询问被告要他干什么,被告再三明确地回答‘上海,上海’。根据美国人对上海一词的理解,他早已毫无掩盖地把真实意图告诉了原告,这是非常诚实的交易,并不是欺骗。”于是法庭宣布此案不能成立。

被骗上船的华工的处境怎么样呢?一位侥幸生还的华工追忆道:

东方既白,美国人勃来格带了一个总工头,四个大工头,揭开舱板。那些华工饥肠辘辘、睡眼惺忪,人人惊醒。洋人们从小房内搬出无数铁镣,只见两人锁一双,顷刻间完全锁住,不得动弹。

船开以后,一路上有晴天也有风浪之日。华工们躺在舱下,暗无天日,吃的是烂洋米和臭咸肉,天天如此,餐餐如此。头一二天还凑合着,日子久了,哪个还受得了。特别是风浪之日,那些不习风浪的人,早已呕吐大作,满舱腥臭。更兼尿臭粪臭,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人间活地狱。

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只见洋人不叫水手却令一名小工下舱来,从华工脚上卸下铁链,喊他们起来。那些人骤然觉得脚下轻松了许多,只是站不起来。洋人们等得不耐烦,呼呼地把鞭子抽得怪响。华工们好不容易忍着痛,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凑合着站了起来。洋人们喝声走,又见没有人动腿,洋人就叫水手们上来,连拖带赶,把华工一个个拉到梯子边。

最后一批人只是不见动静,水手们看了这情景有些纳闷,但闻一股恶臭,从下面冲出来,就向洋人汇报。洋人叫水手下去拖,不拖犹可,一拖时真叫铁石心肠的人也要流泪。原来下面七八十个人横躺着,满面都是血污,身上也辨不出是衣服皮肉,只见血堆里混着一套套脚镣,洋人俯身一看,才知道是断了气的。立刻下令叫水手拿来八九个大竹篓,用铁锹把腐尸铲入篓内,抛入大海喂鱼去了。其中也有几个没有完全断气的,也当做已死看待,享受同样待遇。

上得岸来,华工们全被命令赤身露体,所有衣服俱送硫磺锅蒸之。另有洋人用药水像浇菜似地喷射裸体之华工,谓之防疫。然后引入一处房屋,把华工用大麻袋一个一个分别装了进去,于是便有人前来讲价钱购买,逐个过磅。亦有买主用脚乱踢麻袋以检验袋内之货色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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