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拿起这本书的时候,我能想象出你对它的好奇,和你心中掠过的那一丝丝恐惧和忧虑:读过之后会不会让我的心情变得阴郁而沉重?周围的亲朋看到我在读这样的书,会不会感到担忧,怀疑我想不开?读了这本书会不会给我带来噩运?读它到底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甚至能想象到你忐忑不安地把它拿在手里,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最终又把它放回书架的情景。
这没有关系。其实,我也经历了与你同样的心灵跋涉,才完成了这本书的翻译工作。刚接到书的时候,我的亲人和朋友就表示了担忧,担心翻译此书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抑郁。
其实,对这本书的态度,正是我们对待死亡的态度——好奇而恐惧。
但是,当我拿起原版著作的时候,就立刻感受到了身体里涌动着对未知的探索精神和对智慧的渴求;更有一种责任感,渴望对我们深深眷恋的这个世界有微薄的贡献。所以,我并没有犹豫,就接受了这份工作。
在我们仍对死亡讳莫如深的时候,死亡教育已在西方普及了几十年,很多大学专门开设此类课程,教育成果十分显著。在几段留学经历中,我所认识的西方人的确与国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可以拿着有关死亡的书穿梭在咖啡馆、办公室和家庭之间;像谈论生活中一件自然的事情一样谈论着疾病、死亡和器官捐献;甚至将“我是器官捐献者”印在T恤上,以备自己发生不测时,可以第一时间进行器官捐献。他们是开放而自豪的,并没有因此变得悲观抑郁,反而更会享受生活。
正因为普及教育的缺失,才使国人对人生这一未知领域异乎寻常地忌讳和恐惧;可每当面临悲伤之时,又感到无助而迷茫。我们终究无法回避它,这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课题,与其盲目回避,不如好好了解它。作为译者,我不仅仅是语言上传达者,更是文化的使者,为国人带来科学的态度和积极向上的人生理念,我感到责任重大。
翻译的进展非常缓慢。中间我读了很多书籍,开始接触佛学和其他宗教哲学,从中学到了很多知识。翻译结束时,我不但没有抑郁,反而更加开朗。就像一个朋友在跳伞事故中死里逃生,回到地面后,他说他的世界变了,他开始懂得珍惜,一切变得从容,一切又变得紧迫。从容,是因为他突然没有了烦恼和欲望;紧迫,是因为他终于知道爱的珍贵,容不得蹉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经历,但求能从书籍中将智慧开启。
再一次通读全文,竟发现,在那力求客观严谨的文字中却句句饱含着爱的光辉。我只能说:与其说这是一部有关“死亡”的书,不如说这是一部有关“爱”的书。逝者对生者无声又深沉的爱,生者对逝者依依不舍的眷恋。面对失去的悲痛,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才是对逝者的告慰,对生者的镇痛?
“死亡到底是一堵墙,还是一个通道?”无论是什么,为了回避它,人们总是不择手段,对它的恐惧也成了人类智慧发明的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