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承认,我失望了。如果当时英法没有开战,我肯定会退隐到某个法国外省市镇,改名换姓,永远不再回到祖国。但是,这个计划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后面各卷已经颇有进展。我决定鼓起勇气,坚持完成。
在此期间,我在伦敦出版了《宗教的自然史》和其他短章。公众反应模棱两可,只有胡德博士写了一部小册子反对它,充满了瓦伯顿学派的独到特长:偏执的狂躁、傲慢和粗鄙。这部小册子使我颇感宽慰,没有它,我的著述不免乏人问津。
一七五六年,《英国史》第一卷面世后两年,第二卷出版,包括从查理一世之死到革命这段时间。这部书不那么遭辉格党人厌恶,反应较好。它不仅销售较好,也帮助自己不幸的兄长得以出手。
我虽然从经验中得到教训:辉格党人处处把持,从邦国到文学概莫能外;但我一点也不想屈从于他们愚蠢的叫嚣。我进一步研究、阅读、反思斯图亚特最初两朝史事,作了一百多处修改,毫无例外地有利于托利党人。认为在这一时期以前,英国宪法存在规范的自由,实在荒谬绝伦。
一七五九年,我出版了叙述都铎王朝时期的历史,引起的叫嚣不亚于叙述斯图亚特最初两朝的历史,伊丽莎白一朝尤其引起反感。但我现在对公众的愚蠢已经见惯不惊,照旧平静、安详地隐居于爱丁堡,完成了叙述英国更早期历史的两卷。这两卷于一七六一年出版,受到宽容,获得相当的成功。
不过,我的著作虽然几起几落,仍然颇有收获。书商为我挣得的钱,为英格兰有史以来所未有。我不仅经济独立,而且相当富有。我退休到祖国苏格兰,决心不再离开,满足于不必阿附权贵的生活,甚至不必亲善权贵。我行年五十,打算以哲学的恬静安度余生。这时,一七六三年,赫特福德伯爵邀请我随他出使巴黎,预期可能出任大使的秘书,在此期间行使相应的职权。我几乎不认识伯爵。这个邀请虽然相当诱人,我一开始还是拒绝了;因为我一来不愿意亲近权贵,二来担心我的年龄和性情都不适合巴黎诸公的风雅和放浪。但爵爷再三邀请,我盛情难却,接受了建议。我与伯爵交往,无论从愉快还是利益考虑,都有一切理由感到满意;后来与伯爵的弟弟康威将军交往同样如此。
不明白风度有多么奇妙的影响,就不会明白巴黎不同等级、不同地位的男男女女是怎样接待我的。我越在他们过度的礼貌殷勤面前退缩,就越会收获过度的礼貌殷勤。无论如何,与世界各地这么多聪明、博学、礼貌的伙伴一起生活在巴黎,实在令人满意。我一度准备终老斯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