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行字,出自一位天才女作家手下,像是有点屈辱的,且所赠非人,赠与的是这样一个浮花浪蕊式的荡子,确是要令那些对这场男女结合没有好感的人为之气闷胸塞。
其实,这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张爱玲是天才,如果不算上她以前写着玩的东西,从其正式发表在刊物上的作品来看,她几乎一出手就是一个成熟的天才作家,而且张爱玲所有作品中,也是最早时期的作品最为杰出。可写得出并不等于做得出,纸上的东西不就是自己实际经验过的,而未亲身经验过的,非要等自己有过实际体验才会成熟起来的。张爱玲的早年生活委实很简单,十六七岁前她还从未单独到店里去买过东西,她对人生俗事诸般常识常理的贫乏,真还不及一般市民家的女孩子。除了家庭,就是学校,她自少年时期入校住读,再到香港读大学,她最好的青春年华这一段,除了同学和节假期中见面来往的亲戚,人事交往上可以说是清纯如水。
至于还有许多无稽的谩骂,甚而涉及我的私生活,可以辩驳之点本来非常多。而且即使有这种事实,也还牵涉不到我是否有汉奸嫌疑的问题;何况私人的事本来用不着向大众剖白,除了对自己家的家长之外仿佛我没有解释的义务。[7]
张爱玲公开如此声明,没有作为“文学者代表”去参加什么大会,这是可以相信的。他人从私生活、从她与胡兰成的关系上谩骂她为“文化汉奸”虽事出有因,却无多少道理,她自己也已经说明了。她没有参加“大东亚文学者大会”,可其他相类似的公开场合是否涉足过呢?因而就在这样的场合结识了胡兰成?张爱玲不曾,比张爱玲更早活跃于战时上海的苏青是否可能呢?若果早已相识相知,胡兰成却不直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不过,这里仍以胡兰成的记述为准。
从胡兰成记述来看,胡兰成当时并不认识苏青,而苏青是知道他的。胡兰成担任过《中华日报》总主笔和《国民新闻》报总主笔兼社长,也在一些杂志上写过若干文艺性文章,加上又在汪伪政府中任过宣传部次长和伪法制局长,算得上是汪伪时期的“闻人”。苏青不认识他,却特别将新编杂志寄来南京,想来不仅是因为他的官也因为他的文,寄杂志给他一则联络,二则也是约稿,不意此举竟成了胡兰成与张爱玲相知相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