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经济学家已经不再认同“应当”了。他们不欣赏它那说教味十足的道德腔调,想要忽视它。对于这些现代经济学家来说,经济就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没有灵魂、没有感情……也没有对错。关键在于找到加速器。
经济交易的本质,在过去200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亚当·斯密有名片,他一定会选择“伦理学家”而非“经济学家”的头衔。亚当·斯密在市场运转过程中发现了上帝那只“看不见的手”。为了理解市场如何运转,他到处寻找“应当”。他肯定会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人们总是得到他们应得的。要是不这样的话……应当这样!
如今,经济学派中“应当”学派的学生很少,老师就更少了。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这一学派和巫术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在我们位于巴黎威利大街的办公室里,“应当”学派的火苗还在闪烁,生生不息。
“我称它为‘取消主义’消亡后的过度投资理论,或者简单地称其为‘宿醉理论’,”保罗·克鲁格曼开始了他对“应当”学派的批判,“它宣扬,经济暴跌是我们必须为繁荣付出的代价,衰退时期的痛苦是对之前过度扩张的必要惩罚……”
“深层次的经济问题应当是对深层次的经济原罪的惩罚。”克鲁格曼于1998年6月如是说。
同年12月,克鲁格曼又对此进行了更深入的阐述。他将其命名为“宿醉理论”,指的就是一个人在饮酒作乐、彻夜狂欢之后第二天清晨的感觉。克鲁格曼说:“宿醉理论是非常错误的,衰退是繁荣的必然结果。衰退可以、也应当被打败,不是通过节约,而是通过慷慨-通过鼓励大家增加消费而非减少消费的政策。”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再多喝点酒就能治愈宿醉的痛苦,再多借点钱就能脱离债务泥潭吗?集体的愚蠢或者个人的愚蠢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像一台可以进行微调的机器,一个合格的公务员只要拧一下螺丝,转动一个把手就能使历史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前进?还是这个世界就像青少年一样倾向于犯错,只不过它是无限复杂的自然物而已?
“宿醉理论非常有诱惑力,倒不是因为它提供了一个摆脱困境的简单方法,而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提供任何方法。”克鲁格曼于1998年12月这样表示,继续他对“应当”学派的攻击。“虽然它极具诱惑力,但还是必须抵制,因为宿醉理论错得很离谱。”他总结道。
在克鲁格曼机械化的世界里,没有“应当”的立足之地。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过后的汽车修理工、90年代的日本人没能使他们各自的机器运转起来,不是因为“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不是吹毛求疵的道德原则需要清算,而是因为他们没能拧正确的螺丝!
没有螺丝可拧或者技工有可能拧错螺丝,这样的事情,克鲁格曼完全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