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吠陀时代的晚期(约公元前600年),印度人信奉的神灵由三位一体的毗湿奴、湿婆和梵天统治,它们都是至高神,都是造物主。随着印度教继续合并地区性及民间宗教人物和传统,出现了五花八门、有各自信仰的神祇配偶、神祇化身和小神祇,包括:仁慈的象头神,是湿婆和他妻子雪山神女之子,有象形头;象征忠心和力量的猴神哈奴曼;智慧和学识女神娑罗室伐底;黑天;毗湿奴之妻吉祥天女,兼财富及世俗功绩女神;还有始祖女神迦梨(又叫时母)或杜尔伽(又叫难近母),都是湿婆的配偶,或对应湿婆较阴森一面的女神,有时称为死亡及疾病女神,但同湿婆一样,人们,尤其是妇女,也祈求她的帮助。
湿婆成了最广受崇拜的大神。在人们心目中,他既是创造之神,又是毁灭之神、收获之神、丰饶之神、宇宙舞神以及瑜伽信徒(瑜伽功及苦修的实行者)的主神。他还主宰人的生死及天才的繁衍,被人们与其他宗教的类似神祇并列,包括代表苦难(钉死在十字架上)和永恒生命的基督。在其他一些宗教中,用人作祭品来祈求生命复活;祭品将生命让给他人,或献出生命为他人祈福。印度教承认这一观念,因为它把死亡看成生命的一个当然部分,并通过湿婆和迦梨女神的形象庆祝死亡。
与佛教和琐罗亚斯德教①一样,印度教承认邪恶的存在,愿意忍受比其他宗教更多的世俗痛苦,承认人——他们自己就是善与恶、爱与恨、悲与喜、低贱与高贵、自私与利他的混合——必须服从自己的本性和宇宙的本质。因而,印度教的主要男神和女神同时代表着毁灭者和创造者两个方面,既制造痛苦,又带来福祉,是本来面目的宇宙的真正代表。然而,大多数虔诚的、尤其是有文化的印度教徒,基本上都是一神论者,强调宇宙万物的统一性和超乎类人神之上的唯一创造本原的尊严。即使没有宗教信仰,没有通过奉献、默想和对永恒真理神秘理解的各种中间媒介,也可能找到通向创造力和宇宙真理之门。正如印度教箴言所说:“神虽唯一,名号繁多,唯智者知之。”耆那教和锡克教(分别在公元前6世纪和公元15世纪后期)都崇奉一神论;而出身于印度教的佛陀从印度教发展出的佛教教义,就像纯粹的印度教的情形一样,并未赋予普遍真理以人格化的身份。
印度教从未规定过与基督教或犹太教相当的一成不变的统一礼拜仪式。虔诚的印度教徒天天在每个印度教家庭都备有的简陋祭坛前背诵规定的祈祷文,他们可能频频到印度比比皆是的由祭司照管的某个寺庙中祈祷,或捐赠食物和鲜花。但不存在固定的刻板的仪式,没有固定的圣职委任或教士职务,也没有类似基督教的星期日、犹太教的安息日或穆斯林的礼拜五那样专门的宗教节日供人礼拜。在宗教仪式中,保管和朗诵主要由梵文写成的《吠陀经》及叙事诗的人,都是最高等级婆罗门种姓成员,他们也是丧礼、婚礼、成年礼和代人向神祈祷的唯一执行者。这些无疑都是祭司的职能,然而并不被认为是俗人与神灵之间的必需的中间媒介。所有印度教婆罗门都不是祭司,虽然印度教祭司管理寺庙并接受供品,但他们远非基督教或犹太教那样正式任命的职务。
印度教有很多节日,其中大多数的文化色彩与宗教色彩一样浓厚,比如秋季的排灯节和春季的好利节②。还存在到著名寺庙和圣地虔诚朝觐的古老传统。2001年,在恒河中游阿拉哈巴德举行了12年一次的无遮大会①,吸引了3000万人参与。在现代印度,由于受到城市化、工业化、技术革命和民族国家兴起的冲击,对于数量日渐增加的城市职业人士来说,宗教已经不如其他更世俗的机会重要。虽然这些人仍只占总人口的少数,但他们多半也是抛弃了种姓或对种姓抱无所谓态度的群体。现代印度多数领导人已经采纳了非宗教观念,甚至甘地也曾声言反对种姓歧视,并公开反对苛刻对待不可接触者。
然而,印度教已经深深植根于印度传统,它今天仍是超过8亿人的基本指导准则,也许超过任何其他宗教对其大多数信徒的影响,尽管这类事情难以统计。虽然印度教具有很强大的精神要素,它长期以来也承认获取物质福利(artha)对人类生活的重要,承认个体的人对家庭的责任,承认人与人之间的爱和性(kama)的重要。这些内容都是人类本质的基本成分,因而被认为是善。印度教实际上不排斥神创造的任何东西,而是赞美一切生灵并将其深藏于内心,包括通过性产生的创造物,从而将圣与俗之间的差别减弱到比西方小得多;它认为任何东西都是神的创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