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战河西走廊兵败祁连山(7)

两个人便径直朝一户人家走去。

因为离开部队后,他们都换了装,打扮成为商人的样子,户主并不惊讶。

陈昌浩几句话,就得知房间的主人是汉人,姓但。

这是百家姓中不常见的一个怪姓。

还是个医生,祖籍湖北,因常有人来看病,更不多问这两位“不速之客”。

和陈昌浩是老乡,几句湖北话一说,又看他们不像坏人,显得格外亲热。

杀鸡烧饭,屋子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从饥寒交迫中挣扎出来的红军将领,总算吃了一顿好饭。

夜色已晚,他们被安排睡在一个炕上。

徐向前虽然疲劳到了不想讲话的地步,他却难以入睡。

他低声向陈昌浩说:“明天早点起来,早点离开这里。”

“好,好……”

对方似乎不知他讲的什么,应了一声,很快入睡了。

鸡叫四更的时候,徐向前醒了。

窗户纸已由一片漆黑变成了深灰色,徐向前用手推了推陈昌浩,压低嗓音说:“该起床上路了。”

陈昌浩似醒非醒,好难受地说:“肚子疼,太累了,休息几天再走吧!

……”

声音低沉。

这位往日总是精神抖擞,一向不屈服于人的政治委员,如今也没精打采了。

徐向前过去对他的勇气、智慧和对革命事业的忠诚,是无可挑剔的。

他留学过苏联,通晓俄文,读书也不少,政治上有时虽然表现出某些方面的幼稚和盲目性,但是在作战中总是身先士卒。

在大别山区时,1930年,红军得到了敌人的一架德国双翼容克式高级教练机,改为“列宁号”后,当时身为方面军政治委员的陈昌浩,居然和刚俘获的敌军驾驶员一块,坐上那架飞机上了天。

他手握着一支小枪,坐在飞行员的身后,指挥着飞到敌人的阵地上空去侦察。

此事,在红军中传遍了,都知道政治委员是个“不怕死的勇敢分子”。

如今红军兵败祁连山,多日的苦战,精神的、身体上折磨,已经使他再也难以举步了。

冷风阵阵袭来,原本衣服单薄的徐向前,一夜冻得并没有睡多少时光。

听陈昌浩说病了,焦急地从床上起来。

这可怎么办呢?显然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城镇和要道都被敌人占领着,这个村庄,虽然现在安全,敌人的骑兵说来会来,房东说是个湖北老乡,能完全可靠吗?徐向前又劝陈昌浩快起床走,他还是说不能走。

说有老乡掩护他们,应多休息几天。

“那么我自己先走了。”

徐向前果断地提出。

徐向前一个人上了路。

他孑然一身,在即将黎明的时光,踏着祁连山下的小路,在冷风中走向东方。

总指挥成了地地道道的“光杆司令”。

天空中西边是繁星点点,东部半边月亮隐隐约约悬着在祁连山上空飘动。

走惯了夜路的人,北斗星座是识别大方向可靠的指北针。

他没有畏惧,只有悲哀。

广州起义失败、大别山区四次反围攻的失败、雪山草地的艰难历程,又一一浮现眼前。

经历过困难、波折多的人,在逆流冲击中滚爬磨炼出来的人,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胆略。

人生多磨难,何处无坎坷。

仗虽然打败了,还是要挺身向前。

就像自己的名字那样。

他现在惟一的渴望是,要活着回到党中央的怀抱!

祁连山前,河西走廊的大小城镇,都是马家军的势力范围。

骑兵、民团正四处捉拿离散的红军。

徐向前以他的刚毅、勇敢和机敏,昼夜兼程,不走大路走小道。

几个月没刮胡子,又穿着件羊皮袄,毛朝里、皮朝外,头上戴着一顶狗皮帽子。

这身打扮已看不出是个36岁的人,倒像是个50开外的“老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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