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抗战后期平视式的理性评价
毛泽东与陈独秀的革命友谊大约维持了八、九年的时间,从1926年起,毛泽东开始在处理与国民党的关系、农民运动、军事斗争策略、组织原则等一系列问题上与陈独秀发生意见分歧,俩人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最终分道扬镳,毛泽东对陈独秀的评价随之发生变化。特别是在如何对待农民运动以及与之相关的农民土地问题上,俩人的思想观点尖锐对立。在大革命中,毛泽东基于对中国国情的了解,十分重视农民运动,强调农民革命的重要性,认为农民运动“好得很”。而陈独秀对中国国情相对比较隔膜,对农民运动多有指责,认为农民运动“糟得很”、“过火”。毛泽东向中央提出尽速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而陈独秀则一直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不能操之过急。陈独秀不仅听不进毛泽东在农民运动问题上的正确意见,相反,还将毛泽东从农民运动的中心湖南召回武汉,并严厉地批评了毛泽东。中共“三大”后,陈独秀三次连任党的最高职务,权重一时,头脑开始膨胀,逐渐形成了个人专断的领导作风。党内许多重大的事情,往往不经过会议讨论而由他一个人决定。“四大”后,他任中央总书记兼组织部长,权力更大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家长”,对党内不同意见进行打压,像毛泽东这样有思想有主见、锋芒毕露的年青人,他就更不能容忍,多次压制毛泽东的正确意见和主张。1926年初不准毛泽东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在《向导》上发表,1927年又腰斩《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使之不能在《向导》上全文刊载。“五大”期间,他又把毛泽东排斥在大会领导之外,拒绝接受毛泽东的正确意见,还剥夺了毛泽东在大会上的发言权。对此,毛泽东非常不满,他后来抨击陈独秀说:“在那个时候,陈独秀是中国党的彻头彻尾的独裁者,他甚至不同中央委员会商量就作出重大的决定”,“他不把共产国际的命令给党的其他领导人看”,“甚至于不和我们讨论这些命令。”[72]陈独秀在大革命中,顽固地推行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给我党带来惨重的损失,最终导致大革命的失败。对此,毛泽东和一批优秀的共产党员非常痛心,同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抗日战争中后期,毛泽东在党内和军队内的地位日益巩固,威望日益上升,但他比别人更清楚,对历史上的人物,特别是中共党史上的重要人物能否作出客观、公正的理性评价,直接关系到中国革命的动力乃至前途。他自觉遵循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立场和方法,对陈独秀的是非功过进行实事求是的评价,既指出其缺点与错误,又毫不吝啬地肯定其地位和贡献。他坚决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强调在处理历史问题时,“不应着重于一些个别同志的责任方面,而应着重于当时环境的分析,当时错误的内容,当时错误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和思想根源”。毛泽东不仅是这样说的,而且也是这样做的。他对历史上我党处理犯错误的同志采取过不正确的方法进行了反思:
我党历史上,曾经有过反对陈独秀错误路线和李立三错误路线的大斗争,这些斗争是完全应该的。但其方法有缺点:一方面,没有使干部在思想上彻底了解当时错误的原因、环境和改正此种错误的详细办法,以致后来又可能重犯同类性质的错误;另一方面,太着重了个人的责任,未能团结更多的人共同工作。”[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