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哈丽雅特说,“但我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我使自己很不安。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她们进入了老四方院,又看到了那些古老的山毛榉树,这可是什鲁斯伯里学院最德高望重的东西。它们那不断变化的斑驳光影投在她们的身上,这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迷惑。
“但一个人必须要做出一些决定,”哈丽雅特说,“在这个渴望和另一个渴望之间作出选择,怎么才能知道哪一个比另一个重要,哪一个能征服另外一个?”
“我们只可能,”德·范恩小姐说,“在它们征服我们的时候,才知道。”
斑驳的阴影洒在她们身上,就像滑落的银链子一样。牛津大学里所有的钟塔一个接一个敲响了一刻钟的奏鸣曲,仿佛是一个和谐翻滚着的连锁反应。德·范恩小姐在波列大楼的门口和哈丽雅特道了晚安,她的身体弯向前,大步走在礼堂拱门下面,消失在夜色里。
一个奇怪的女人,哈丽雅特想,并且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哈丽雅特的悲剧被归结为,强迫性地对一个男人怀有感激之情,而那个男人的感情是否真挚还是未知数。她之后所有意图的不稳定性都是出于一个决定,即她再也不会误解感情。“我们只可能在它们征服我们的时候,才知道。”在她的优柔寡断之中,有什么东西是不动摇的吗?哦,是的,她热爱自己的工作——这可能就是拒绝放弃和改变的重要原因。尽管今天晚上她向大家述说了她热爱这一工作的理由,但她从来都不觉得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个。她是受到感召而写作的;虽然她感觉自己应该能做得更好,但她从来都不怀疑,这件工作本身对她来说是正确的。这份工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征服了她,这就是这一谜案的证据。
她有些太兴奋了,无法入睡,于是在四方院里前前后后地散步。这时,她的眼睛被一小片纸吸引住了,那张纸在修剪过的草坪上随风飘着。她下意识地把它捡起来,纸上并不是空白的,她把它带到波列大楼的灯光下查看。那是一张普通的书写纸,上面用铅笔重重地画着一幅很幼稚的画。画面很丑陋,很变态,上面是一个裸体女人夸张的曲线,那女人正在对一个不知性别的人施以残酷的暴行,那个不知性别的人穿着学士袍、戴着帽子。这可真是恶心,肮脏而丧心病狂的涂鸦。
哈丽雅特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很不舒服,有好几个问题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然后,她拿着那张纸片上了楼,找了一间最近的卫生间,将它丢到马桶里,按下冲水阀门。这就是对待这种东西的正确方法,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但她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