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重庆戴家巷(2)

有关在戴家巷生活时的情况,在我的记忆中只有零星的片段、偶然闪过的场景。

一个场景是附近有一家商场(母亲后来告诉我那个商场的名称是“群利商场”),商场中有一个木制的鸭子,内有机械装置,“鸭子”不断地点头把嘴伸到水池中去“喝水”。那是我喜欢去的地方,每次到商场来,总要看一阵“鸭子喝水”。到这个商场来,还有另一个吸引我的东西,那就是被我称为“冠生园水”的饮料,实际上就是果子露水。不像今天的城市家庭,只要不怕孩子长得太胖,甜饮料可以充足供应,而当时,果子露水即使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也是难得喝到的。

我到商场去做的这两件事是母亲记得清楚的。但是她还记得的一个举动我却毫无印象。那时正值中国和前苏联的关系十分亲密的时期,街上的扩音器里常播放“莫斯科-北京”这首歌曲。大概是听的次数多了,每次上街听到这首歌曲播放,我便跟着唱,但并不知道歌词是什么。“莫斯科-北京”被我唱出来的是“毛公鸡”。后来到北京来与父母重新生活在一起后,母亲常讲起这段事,每次讲时她总是开心地笑。但我真是没有印象。这首歌我一直不会唱,直到今天仍然不会,会的只是一句:“莫斯科-北京”。说不定还真的是那时的记忆,要不怎么只会这一句呢?

关于家里面的情景,我印象较深的是驻扎在家里前院有一个警卫班。警卫班的战士都著解放军军装,手持长枪。黑亮的冲锋枪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后来,祖父的警卫一律是穿便装、带手枪,看到他们,我头脑中常跃出那些穿正规军装的军人形象。这些解放军战士,凡两人以上一起行走,必成队列,未有丝毫懈怠。

家中客厅里的灯光曾使我觉得有点奇特:有的灯是彩色的。为什么要把灯光搞成彩色的?据说是用于跳舞的。记得这里举行过舞会,但我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进去看过。我不记得祖父跳过舞,我觉得他不会跳,看他走路的步态和性格就不像,后来从父母那里证实他确实不会也不跳,祖母也不会。父母曾讲到,一次贺龙到家里来看到这样的设施后对祖父说,你可以办个舞会啊!但祖父始终没有把这个提议变成现实。那么,把客厅布置成这样是谁的主意?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家里任何人的主意。这房子是政府的,房子中的设施、家具都是政府有关管理部门配备的。很可能在这套房子归新政府之前,这种舞厅设施就有了。听父母讲,这套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一个银行家,似乎姓刘。我想,这样的人在家里搞一个舞厅是不奇怪的。

祖父的话不多,我们玩的时候他有时在旁边看看,神闲气定,但我从来没有他逗我或哥哥玩的记忆。我也不记得祖母曾经逗我们玩过。祖父安详,祖母带几分严厉,他们都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动作。倒是有几位客人的一些特别举动在我头脑中留下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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