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门缝塞进一张电话账单,光是挂市内电话(见鬼,我并没有多少亲朋好友在这里),我必须付四九点二人谢克。一气之下,看破红尘,放弃千篇一律的公饭,下到酒店豪华餐厅,给自己要一份热气腾腾的浓汤,花掉二十五谢克。剩下的全扔进旅馆烟灰缸做房间小费了。
临走前夜,门缝(哧)地又塞进一个大信封,不由得心惊肉跳。难道还要付水电费?打开信封,正是我喜欢的那张"哭墙"画版。打电话到席慕容房间道谢,她却已搭早晨七点的航班回台湾去了。
"马萨达决不会再陷落!"
全世界热爱惊险间谍故事的人,都知道与"克格勃"齐名的"摩萨德",它是以色列间谍机构。它的骁勇善战、无孔不入和富于牺牲精神,是许多小说和电影创造的神话之一。
"摩萨德"其实是"马萨达"的另一译音,寓意于"马萨达"城堡发生的悲剧,有人把它叫做悲剧之村。
公元六六年,犹太人不满罗马统治者,发动起义,正是促成神殿破坏和犹太人流落的起因。起义失败后,上千名幸存者包括妇女儿童,撤到马萨达希律王山顶宫殿设防。穿过土坷垃工事往下俯瞰,可见当年罗马军营遗迹和进攻时凿下的石坎。
这座比哭墙更使以色列人热血贲张的古堡矗立在高峭的块状墩柱上,濒临幻景般的蔚蓝死海。地形之险要,略似张家界的天子峰,却是满目黄泥,寸草不生。经过几千年洪水的冲刷,愈加孤傲,遗世独立.彻底的荒凉与空旷。通往峰顶只有一条隐约可见的"蛇道",幸亏现在有了缆车。缆车靠在巨大的洞口平台。原先这是储存雨水的人工洞穴,当年饮用水完全依赖它。罗马人最后醒悟过来,重兵切断水源,才使坚守三年的要塞被攻陷。
当年犹太人在破城之前,选择了"不自由,毋宁死"的殉难结局。他们推出十名勇士作为自杀的执行者,所有人紧抱妻儿,躺在地上,自愿接受亲密战友的一剑刺喉,留一名勇士处死其他杀手,最后自尽。罗马人经过三年殚精竭虑而拓道攻下的,不过是一座死城和九百六十具死骸。
现在每年以色列士兵都在这里举行演习,高歌着:"马萨达决不会再陷落!"
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鸟只在马萨达生存,它们是英国人特里斯丹发现的,所以叫特里斯丹鸟。我摆弄我那多功能的相机(平时我仅用到自动对焦那一档),长镜头、动态、特写、暗室效果,一一试遍。花掉半卷胶卷,洗出来后,仍不见伊人倩影。也许,它们也不愿在外人的镜头里"陷落"。
忠贞的鸟。
死海经卷
从马萨达下来,旅行车盘旋着接近死海。车内有寒气侵人的空调,车窗两旁黄沙绵延,鲜见绿意。耶路撒冷的早晚凉爽宜人,白天气温虽高却很干燥,少见淋漓大汗。哪怕最稀薄的树荫,都能带来清凉,甚至感觉到"风的薄荷味"(席慕容语)。但死海的风就比炼钢炉前的鼓风机还灼烫,发梢顿时焦卷干脆。阳光沸汤一样浇在裸露的臂膀上,幸亏带了防晒油。
海水蔚蓝得很不真实,像油画。
也许因为我知道它的百分之二十五含盐度和大量因水分蒸发后浓缩的矿物质,便觉得它的波浪不像鼓浪屿那样轻盈舒展,有些厚重与沉滞。不用会议通知,我紧紧记住带上游泳衣。水黏乎乎的滑腻,人在浅滩上站不稳,头重脚轻。最好是像仰泳那样往后半躺着,水友好地托着你荡漾。沉没是不会的,但心理还是紧张。由于习惯,你会前俯,脸上的皮肤立刻被?渍似的,火辣辣的痛。更惨的是,往往习惯地要含一口水,立刻满嘴苦涩,恨不得呕个干净。如果那些诸如蛙泳、蝶泳、自由泳都不能施展,所谓畅游,又从何说起?
正因为这种盐汤似的水质,死海的泥藻很有名。把海泥敷在身上,可以治很多病,风湿、关节炎、皮肤病等等。就连它的干燥而且含氧率很高的空气,也对呼吸系统疾病有神奇疗效。只是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钟头,不及感受一下我的过敏性鼻炎有没有略微改善,就必须"班师回朝"了。
途中导游曾停车,带我们参观古姆兰遗迹。一九四七年,一位牧羊少年在修道院附近发现部分密封的酒壶,壶里是小心包扎的麻布,布包里是手抄的文书。后来经过考察发掘,找到了六百份,这就是以色列人视逾生命的"死海经卷"。这些用古希伯来语和古罗马语的文献记载着原文的犹太经典、有关教团规律和教义等内容,比后来成为希伯来语范本的旧约圣经,还要古老千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