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又恢复了使人窒息的沉寂,窗外黑黝黝一片,只有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一盏昏暗的顶灯发出微弱的黄光,
姐弟五人
加强了凄凉的离别气氛。
翌日一早,我们便在小东门江边会集,伴送我们的家属亲友留在岸旁,母亲不耐伤怀留在家中。我们辞别众人仓促登上渡船,乘风破浪扬帆而去,遥见大哥、小弟和其他诸人,在江边远远挥手道别,直到芦苇渐渐遮蔽了他们的身影,晨雾吞噬了一切,我才默默地念着:“别了,孕育了我少年时代的宜城!”船到江心,回首依稀可见高耸在雾层上面的迎江寺镇风塔的模糊塔影……
我们一行人渡江到大渡口,辗转抵达芜湖,王、施二人直接赴沪,我则赴宁小住向大姐辞别。但韩伯贤却在芜湖途中留下,其原因似乎是:他父亲坚持传统观念,若长子不先与养媳“圆房”,绝不允许出走。韩秉性至孝,在“父命不可违”的故有“美德”下,莫可奈何只得留下。
临行时,姐姐从私房中资助了我一些国外零用钱,数目如今记不清了。对从来没有过钱的我来说,觉得数目已经很多。此外,姐姐还给我一枚金戒指,说是如果钱花光时可以变卖。
出国前在上海那段时间,其他同学均下榻震旦大学宿舍,唯我一人住在桃源路表姐夫吴玉岱家。有时和比我还大几岁的表侄们去荡马路。值得回忆的是:曾去“兰心剧院”看了一场《孔雀胆》,内容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很相似,不知是否抄袭人家改编而成。另一次是看《浮生六记》,我非常欣赏女主角卢碧云的精湛演技,谁能预料多年后,我被聘去台湾任“台湾电影制片厂”总技师时,和她一块儿拍了好几部影片。谈起旧事,我们两人的大哥竟在安庆邮政管理局是同事,于是两人之间的友谊又加深了一层。
我们在上海等待启程时,正是解放军南下渡江前夕,整个大上海乱成一团。金圆券无限制地贬值,物价连日高涨,政府控制无策,全国经济崩溃,濒于瘫痪。记得我曾花了几十万元才买到一副墨镜!为了挽救国民党金融体系,蒋经国以太子身份出现,高呼“打老虎”口号,雷厉风行,不知多少投机取巧、囤积居奇的奸商,被打得落花流水,大快人心,其威望之盛不可一世!可惜,这辉煌成果只落得昙花一现,结果,国民党政府只有窝窝囊囊地退避三舍、销形隐迹。这样一来,奸商们立即死灰复燃,更加肆无忌惮,警察们乘机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