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说过,你把一个箱子锁得严严实实的,小偷来了,连箱子一起抱走,还怕你锁得不结实他搬起来不方便——这就是中国锁的现实。
锁,是一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工具,一把简简单单的锁,其实是防不住暴力侵犯的,只有在相互尊重财产的契约社会里,锁才能真正起作用。你把你的财物用一把小小的锁锁上,只要key在你手里,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有了key,你就能轻易地获得你的财物。所以,在一个私有财产和契约都很发达的社会里,key的作用就很大了,简直可以说有了key,你就拥有了一切。
所以key对英国人很重要,很常用,他们会自然地用“key”去说很多其他东西。
中国古代好像不怎么用钥匙,至少我看古代文字中提到钥匙的时候很少,家里有了金银财宝,挖个坑埋起来的情况倒是常见。富一点儿的大户人家不信任锁,宁可养家丁护院,穷人家也没必要用锁。中国不是尊重私人财产的契约社会,锁的用处自然就不大了。
比较一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和“农夫的破屋,风雨可进,国王不可进”的两种境界。
锁在中国没什么用,所以人们对钥匙也不熟悉,自然不会把“钥匙”发展出很多意思了。实际上我怀疑早先很多中国人可能一辈子也没用过钥匙。扯得有点儿远了……
三个问题
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我强调认单词要认它的本义,并不是让你遇到每个单词都去查它的词源。我们学汉语的时候没有用到《辞源》,学英语的时候也不必用到,当然了,去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
我们学的是现在的英语,只要知道它在当代的意思和用法就行了。词是发展的,与早期的意思相比,大多数词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们要活在“当下”。(这是一个多么难听的词啊,难以置信的是现在很多节目喜欢用它。)
婴儿在学习语言的时候,用到的唯一工具就是他/她的智力。他们能很快判断出一个词的哪个意思是其本义,因为那个意思最本质、最核心,而且那个词在呈现出其他意思的时候,往往是与别的词组合在一起。
这就像判断谁是妈妈一样,婴儿会发现,妈妈只有一个,阿姨却可以有很多,所有的“阿姨”都是由“妈妈”衍生出来的,和家庭的核心关系相比,“阿姨”是附属关系。“妈妈”可以和爸爸组成家庭,“阿姨”却不可以。(有时候也可以……)
现在,我最开始说的那个困惑可能有答案了。中学刚开始学英语的时候,我看见“table”是“桌子”,“apple”是“苹果”,“rose”是“玫瑰花”,心想:外国人为什么不直接说“zhuōzi”、“pingguǒ”、“méiguīhuā”呢?
在当时我的心里,“zhuōzi”这两个汉字就是这种长腿家具在我的思维体系中的镜像,我脑中所有关于这种长腿家具的思维都是通过“zhuōzi”进行的。现在我明白了,英国人脑中所有同类的思维都是通过“table”进行的,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再谈一谈关于本义的一个小问题,并不是所有字面相同的单词都可以归纳到一个本义上的,这种现象叫同形异义。由于语言的发展,有些词原本是各走各的路,后来却慢慢变得一模一样的词了,但他们的来源是不同的,所以本义也不一样。比如“tear”(眼泪)和“tear”(撕),“last”(最后)和“last”(持续)。汉语也有这个现象,如“前后”的“后”和“王后”的“后”,本来是不一样的,“前后”原来写成“前後”,自从封建皇权被打倒就简化成了“前后”。这个时候就不能硬往同一个本义上靠了。但是,同形异义的词毕竟不是主流,也不影响我们的记忆。你就把它当成另一个词记好了,它在另一个体系中也会生根开花,长出很多枝条。
单词字面的含义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现在,不知道你再看到英语单词的时候,会不会产生一种陌生感,原先以为确定无疑的意思,其实只不过是引申义,而我们通过引申义获得的对这个词的感受,与英国人看到其本义时的感受可能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