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松浦党的奋战情景是这样叙述的:
……日军多被烧死,城门望楼亦起火而无暇扑灭。上松浦、下松浦武士见势,俱觉以传统战法似难占上风,遂以仅千余人迂回外海,实施夜袭。
虽志在取胜,作战勇猛,然势单力薄,若九牛一毛、沧海一粟,……(中略)终皆遭生擒,身受缧绁之辱,以索贯其手心,系之船侧。
可以说他们是采取敢死队式的作战行动而失败的。
人们说,倭寇四起这种现象是由于受到元朝的打击而形成的。元朝舰船虽因遭遇台风而覆灭,但其国内正在认真谋划第三次远征。而且日本风传九州近海出现了无数元船,这也时常威胁沿海百姓的安全。松浦党人自然留心搜寻。他们有时指挥壹岐和对马的海民到高丽沿岸,还每每渡过东中国海,出现在长江口一带。他们进行秘密贸易,试探国情时还耍蛮。元代以前没有倭寇,后来才出现了这种现象,由此可见,不能说二者毫无因果关系。再说,元代之前,日本对海外的事很少关心,其后才变得异常敏感。
他们的过度警惕演变成行动,于是摇橹驶向远方。他们绝不用大船,而是使用明人所说的轻舸。船翻了,在风浪中正过来再向前划。吃的是不怕水浸的小米之类粗糙的谷物,装在袋子里扔到船舱底部。船虽小,但有时五十来只小船齐声呐喊着摇橹前进,气势也蔚为壮观,渡海的人数和五六艘大船所载的人数不相上下。
其间,元灭明兴。明朝和对海外开放的元朝不同,它以海禁为国是,明令禁止人们出海,不许片板人海。锁国虽然严厉,却没能防住从海上过来的倭寇。
大陆的海岸线绵长,为遏止不知会从哪个海滩登陆的倭寇,明朝中央和地方官吏疲于奔命。
不过,就辽阔的大陆而言,从松浦诸岛和肥前各岛去的倭寇人数有限,倒是中国南方的暴民加入了这个团伙,他们模仿倭人,把头剃成半月形,于是倭的人数大大增加。因此,人们认为,都是倭寇不假,但“真倭”不过十分之一,其余全是明人。
明朝的《洋防辑略》中对此也有记载:
嘉庆三十一年(1552年),倭寇初犯漳泉,仅二百人,其间真倭十之一,余皆闽浙通蕃之徒。
这段记述也说明,室町时代⑧宋期,平户就已经有了和日本其他六十多个州不一样的色彩,以航路相连的浙江和福建两省比日本本土的京城和镰仓更像邻居。他们的船只乘着季风从遥远的浙江、福建来到平户卸货,不少明人在岛上定居,建造明式房屋,全岛已达到国际化。
其后,受福建和浙江货船渡海到平户的影响,葡萄牙船只也到了平户。
此时松浦家与其说是大名,莫如说成是贸易商人。随后荷兰船和英国船也相继到来,并各自在平户建商馆,使平户呈现出一派兴旺景象。
其间有丰臣家族的兴亡,倭寇时代的终结。当时秀吉自己就像个大倭寇,企图独占贸易之利,甚至举兵侵略朝鲜,但不久即病死,家族也灭亡。
接着德川幕府成立,建都于远离平户的东部农业地带江户。随着历史变迁,同往年相比,此后的九州贸易也明显开始走下坡路。
庄助出生得晚,平户岛上的繁华即将结束时他才长大成人。
平户的路几乎都是坡道。
只有一块叫宫前的狭小平地垒起石墙,夯土加高,并用石板铺地,这就称做“葡萄牙码头市场”的交易广场,那些用竹叶做帆的福建船、草席做帆的浙江船、棉布做帆的红毛南蛮船也停靠在这里。
但是,无论武士的宅院,还是步卒的大杂院,都建在削平的半山腰,或四处山沟和山中低洼处。这个地方的人虽说原本是倭寇后裔,但身手像鹿一样敏捷。说起鹿来,这个岛上遍地野草,可放牧牛马,毗邻的生月岛更以出产名马闻名。
庄助的亡父叫濑右卫门,母亲生下庄助就去世了。据说,濑右卫门是松浦家的马倌,当上了上一代主人的马丁,精通大坪流派马术的奥义,但在庄助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留下父亲的印象。庄助是跟着外祖父道喜长大的。道喜是个彪形大汉,身过六尺,其所作所为异于常人,年轻的时候获准出家为僧,似乎颇受上一代主人信赖,得到扶持。他不但精通闽南话和浙江话,有学问,还熟悉地理,常活灵活现地为庄助讲大明的情况。道喜也许是最后的倭寇了。
⑧室町时代:足利氏掌握政权的时代,即1336-1573年。——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