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威廉 ·华兹华斯《不朽颂》的节选:
我们的诞生不过是入睡,是忘却:
同体同来的魂魄——我们生命的星辰,
原先在异域安歇,
此时从远方降临;
并未把前缘淡忘无余,
并非赤条条身无寸缕,
我们身披祥云,
来自上帝身边——那是我们的家园;
幼儿时,我们身披天国的明辉;
儿童渐长成,牢笼的阴影便渐渐向他逼近,
然而那明辉,那流动着的光源,
他还能欣然望见;
少年时,
他每日离东方渐行渐远,
也还能领悟造化的神奇,
幻异的光影依然是他旅途的同伴;
成人时,明辉便泯灭,
消退于平凡的白日之光。
得益于这首诗的帮助,我描绘出了一幅更完整的儿童意识画面,这个过程不仅仅是从儿童到成人的年岁增长,这个过程中也存在着失去。看着熟睡的婴儿,我时常觉得“幼儿时,我们身披天国的明辉”——仿佛天使降临,神圣感油然而生。但这些“祥云”渐渐消逝,然后,像华兹华斯悲叹的那样,“儿童渐长成,牢笼的阴影便渐渐向他逼近”,直到最后“幻异的光影……消退于平凡的白日之光”。
我在想,能否有方法使这种开放的、充满活力的连接不会消退和萎缩?
我疑惑了很久。就在最近,我有了一次令人愉快的发现,这给了我这个讲故事者极大的鼓舞。和华兹华斯一样,欧文 ·巴菲德( Owen Barfield)在《物质、想象与精神》( Matter, Imagination and Spirit)中,也描述了两种实体——精神的与物质的,“隐藏”的与“日常”的。但是他并不是让我们成人把这两者绝对对立,非此即彼,而是建议在这两者之间搭起一座桥,一条可以从此岸到彼岸的通路。这条连接着物质和精神之间的桥梁就是“想象力”——巴菲德把它描述成一座想象的彩虹桥。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方式可以搭起这座桥梁——祷告、沉思、音乐——但对我来说,“想象之桥”的想法就如同美妙的铃声在我耳边回响。
这些诗意的启迪帮助我理解了为什么故事和童话对于孩子是那样的清晰明了,因为孩子还处在那样一个更梦幻的阶段,既对物质实体开放,也对更微妙的、精神的实体开放。还有什么比丰富的故事王国中蕴涵的真理能更加直接地接近孩子,更适合孩子那与生俱来的想象力吗?作为成人,除非我们接受的教育充满想象力,提供给我们丰富的故事,或者天生就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否则我们就得努力重建想象的才能。
有人曾经问我 6岁的儿子,他为什么喜欢童话故事,他说:“因为他们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这童真的智慧帮助我在理解的链条上建立了又一个链环——对于孩子,想象的世界与精神世界就如同物质世界,如同日常生活一样真实。孩子似乎有能力如蝴蝶般在想象之桥来回穿梭,而大多数成人则举步维艰地跋涉于两个王国之间,像多足毛毛虫一样笨重。
一位年长的导师曾经跟我说过,讲故事者的旅程是一种“精神寻求”。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不知道讲故事跟精神性有什么联系。现在我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想了。故事可以滋养我们的想象力,帮助我们这些成人化蛹成蝶,在“隐密”的真实花园里翩然起舞。
鲜活的思考从故事开始
曾经有位年轻的医生参加了我的讲故事课程。在开场部分,轮到他讲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这个课程,他告诉大家,他已经在大学读了六年医学。结果呢,他的思维——用他自己的话讲,像“干瘪的梅干”。他希望通过学习讲故事,他的思维能够重新变成“水灵灵的鲜梅”——像记忆中的童年时代那样。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从一个简单的故事——胡萝卜的一生(用胡萝卜种子和一根真胡萝卜作为故事的道具)——开始,他逐渐能讲丰富多彩的故事,还能编故事了。也就是这个医生,因为能和小朋友们相处融洽,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他的诊所里总是放着一个“故事袋”,为了帮助他的小病人放松接受治疗,他会拿出道具(纸青蛙、小娃娃,闪闪发光的鹅卵石等)讲一个跟它们有关的故事,慢慢让孩子们放松下来,接受检查和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