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精打采地上了楼,但是都无法入睡。他们很快又聚在了一起,坐在了楼梯口附近,或者倚靠在窗台和大橡木箱子上面。佛朗西丝卡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抱着阿兹兹,盯着大厅的方向——一名睡眼惺忪的巡警在那里守卫着一个空盒子,那顶帽子?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那顶帽子。为什么佛朗西丝卡的荒唐的帽子会出现在那个可怜的尸体上,而且让尸体也显得如此荒谬?他们胡乱地猜测着积怨和世仇,诡异的迷信和宗教……然后他们想到了死在小树林里的厨房女佣,并立时松了口气。当然了!凶手是一个杀人狂。这种猜测让人不舒服,有些可笑,可是这至少是一个理智的想法。一个杀人狂再次作案了,这一次他又有了疯狂的怪念头——用他能够找到的第一个色彩艳丽的东西来装点尸体。但是,是谁拿起了帽子?谁能够进入大厅,打开帽盒子?亨利问:“你们确定前门锁好了?”——尽管他已经问了上百遍。
“当然锁了,我可以保证。”彭多克暴躁地说,“你们都看到我锁门了,我记得我出去的时候也费了点儿劲儿才打开大门……”彭多克记得当时笨拙地摸索着钥匙,急切地想开门,却遇到了众所周知的“讨厌的门锁”。他的脑子乱作一团,被一个可怕的念头吓得要发疯:也许是佛朗西丝卡——他的迷人的佛朗西丝卡,就躺在壕沟里,漂亮的头被砍了下来……当然,他当然记得锁过门,后来还开过锁!
“那么法式落地窗呢?”佛朗西丝卡提示说。她倚靠在栏杆上,抽着一支香烟。“楼下的房间里都是法式落地窗……起居室、餐厅、大厅的另一侧,还有后面的书房……也许其中的一扇窗户没有关好?”
“这不符合本森的风格,你们觉得呢?”维内特亚疑惑地说。
从彭多克的父亲的时代开始,本森就在彭多克家服务,那时彭多克还是一个小男孩;哈特姐妹也是在本森的蓝眼睛的温柔注视下长大的。除了在坦德福德的姐姐,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挚爱的人:彭多克和哈特姐妹。本森对彭多克的态度恭敬而古板,但是佛朗西丝卡和维内特亚是他心上的宝贝。他可以花几个小时为她们准备小惊喜和其他把戏,他梦想着两姐妹的未来,也为她们逐渐有了各自的风度和魅力而欣喜。他是一个温和的老人,圆圆的、粉红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他的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的衣着从上到下都无可挑剔,唯一不够和谐的就是他的鞋子——他的鞋子被改装过了,以便给鸡眼腾出地方,所以他穿着超长的裤子。他一生都待在皮珍斯福特,一生都在为彭多克家服务。即使大门外面真的有一个美妙的世界,那也和他毫无关系。所以本森不可能在门锁和插销上有什么疏忽——这绝不可能。“不过,我们总可以问问他吧。”佛朗西丝卡说着就站了起来。
她和彭多克在厨房里找到了本森,老仆人正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是一杯热茶。他抬起了疲惫而困惑的眼睛,看着房子的主人。
“本森,你为什么不去睡一会儿?”彭多克善意地说。
老人艰难地站了起来。“我睡不着,先生。我的眼前总是出现那位可怜的女士。您听到了警告才看到她,先生,可是您还是深受震撼;我呢,我——我就毫无防备地看到她,就躺在车道旁边,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画面。我当时不知道她的头被砍下来了,彭多克先生;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走到近前去。但是我看到她的脸上盖着黑色的头发,还有头上的小帽子,我以为那是佛朗西丝卡小姐——上帝保佑我,我以为那是我们的佛朗西丝卡小姐……”他把头埋在手掌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歉意说,“请原谅,亲爱的佛朗西丝卡小姐,我不应该在您面前说这样的话,我知道。”
“哦,本森,别这么想,试着赶走这种念头。还有,别喝那杯茶——茶会让你睡不着觉。”
“你必须立刻上床去,本森,吃几粒阿司匹林或者类似的东西。”彭多克说,“好好睡一觉,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厨师和其他女孩儿能够应付早上的事情……别起来。对了,本森——在你走之前,我要问你一句:昨天晚上你照常锁好了门窗?”
“是的,先生,和往常一样;除了正门,我都锁好了。我知道您会锁正门,平时也是您负责正门。”
“那么窗户和其他东西呢?别有什么顾忌,如果我们能找到外人进入房子的方法,我们就能大大地松一口气。”
“我都锁好了,先生,在我去坦德福德之前。”本森震惊了。他忽略了如此重要的职责?他无法接受哪怕是一点点的暗示。现在大家都在谈论遭到入侵的问题,他会在这种形势下敞开着门窗?他绝对无法接受这种假设!“后门也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