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5)

“它背着降落伞从天而降。”杰姆斯接着又轻快地说,“它想要伪装成一个英国圣公会的神父。”摩尔兰德小姐的父亲以前就是皮珍斯福特的郊区神父。

“它还戴着领圈。”亨利又说。随后他们都大笑了起来——近乎歇斯底里。

一位年迈的男管家端着一个装得满满的托盘走了进来,他的步伐像猫一样轻柔——因为他的脚饱受鸡眼的折磨。

“有人送来了一个包裹,佛朗西丝卡小姐,是给您的。是从托瑞顿镇的邮局捎过来的。包裹就在大厅的桌子上。”

“是我的新帽子。”佛朗西丝卡喊了起来。她立刻跳了起来,拽住了男管家的胳膊,“是不是一个帽盒子,本森?大概这么大,方形的?”

“是差不多这么大,小姐。”

“那就是了!真太妙了!我让他们寄到这里来,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不过我不能在这里戴着那顶帽子出门,肯定会让整个村子都瞠目结舌。婆婆,等一下!你总是说我们现在的帽子没有你那个时代的帽子那么荒唐,不过我这顶帽子肯定符合你的标准。”

那确实是一顶令人震惊的帽子。佛朗西丝卡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帽子戴在了她的乌黑的小脑袋上,她微笑着,点着头,不断地转身让他们欣赏那顶帽子的奇妙之处。她注意到了杰姆斯的昏沉沉的棕色眼睛里射出的目光,不由得两颊微红。彭多克欣赏着面前欢快、迷人、毫无做作的女孩子,还有她的柔顺的头发上的那一小团可笑的花朵和羽毛。他突然觉得心神摇荡。“你喜欢吗,彭彭?”她走向了彭多克,自然地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彭多克根本没有顾上思考,他抓住了佛朗西丝卡的胳膊,把她拉到跟前,吻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你这个迷人的小东西!”他说。随后他意识到刚才的动作有些尴尬,于是笑了笑,轻快地补充说:“我觉得这是一顶令人神魂颠倒的帽子。你觉得呢,摩尔兰德小姐?你不认为这是一顶非常漂亮的帽子吗?”

格瑞斯坐在她的椅子里,浑身冰冷;尽管她的面前就是炙热的炉火,她感觉比刚才在露台上还要寒冷。她明白了,她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她也失去了自制力——不过不是出于对佛朗西丝卡的迷恋,她恶毒地喊道:“你说那是一顶帽子?

我认为那根本不算帽子。上帝作证,我绝对不会戴着这种东西死在壕沟里!”

所有的人都多少感到惊诧。“真遗憾,你不喜欢它。”佛朗西丝卡慢慢地摘掉了帽子,“这当然不是什么正统的帽子,不过我认为它很可爱。”她猜测摩尔兰德小姐是在记恨她刚才嘲笑水彩画的举动。

格瑞斯起身准备告辞。“我并不想这么——挑剔。”她匆忙地解释说。看到佛朗西丝卡垂头丧气的样子,她也有些羞愧,“我相信这是一顶很迷人的帽子,不过比我们这儿常见的帽子风格新潮一些。我觉得在小村子里——尤其是在战争时代,我们可能都习惯于考虑更严肃的事情。不是吗,彭多克先生?你也住在这里,和我们一样,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意思;这些从城里来的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格瑞斯总是用重音的“城市”这个词来表达伦敦。

彭多克可不想当着客人的面对他们进行评判。“请允许我送您走过花园。”他忍不住又恶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必须确保您平安地穿过小树林。”

佛朗西丝卡和维内特亚走到了露台上,目送着两个人。

“一个多么恶毒的女人。”佛朗西丝卡说。她看着两个人穿过洒满积雪的草地,还没有忘记刚才那一幕,“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她——至少我觉得没有过,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我的帽子?”

“我认为问题在于彭彭,而不是帽子。”维内特亚犹豫着说,“他好像看上你了,佛朗西丝卡。”

佛朗西丝卡做了一个鬼脸:“我觉得也是。多逗啊,经过这么多年。”

“实际上很多年前就开始萌芽了,佛朗西丝卡,几乎从你是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一直最钟爱你,我并不是说他不喜欢我——我当然知道他也喜欢我。不过他对你的感情和对我的感情不一样,现在到了瓜熟蒂落的程度。我猜你不会和他坠入情网,对吗?他总是那么和蔼。”

佛朗西丝卡满脸疑惑:“呃,我不知道。当然,我很喜欢他,而且我会富得流油,可以永远住在皮珍斯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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