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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的旧友崔狄是铮铮铁骨的江湖男儿,身中数弹后用手紧紧按住喷血的脖颈,若无其事地向妹妹道别,倒在西恩的怀里看好兄弟最后一眼。卡斯的情人莎夏虽然混迹于毒贩和恐怖分子中,但她也有作为人母的爱,更为心上人付出性命。这种对于人物性格多面性的处理,打破了正义与邪恶的严格区分,让生命之花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尽情绽放,那是西恩忧郁哀伤的眼神,是伊芙失落忧愁的表情,是亚当可爱纯洁的微笑,是莎夏临终的遗言,是世界上暴力无法遮蔽的美丽。

风格:暴力美学染江湖

每一个“作者导演”都有属于自己的“标志性编码”,就像性之于大岛渚,笑之于卓别林,史诗之于大卫?里恩。对吴宇森来说,电影就是“每秒二十四画格的暴力”。吴宇森的“暴力情结”,既来自于电影与生俱来的文化基因,也来自于香港商业化的生存境遇,更源于张彻电影的阳刚之气。张彻电影里弥漫着无穷的悲怆感与嗜血的复仇意识,《报仇》的盘肠大战,《十三太保》的五马分尸,《保镖》的力战至死,《金燕子》的血尽人亡和《精武门》的犀利啸叫,都将暴力深深地根植于观影视野。吴宇森把张彻电影里主人公手中的刀剑换成枪械,把叙事空间从山林荒野转移到都市楼宇街区,把武林门派的霸主之争演变为帮派利益之争,把侠士出没的绿林江湖变成了错综复杂的现代社会。

从《英雄本色》到《变脸》,从周润发到约翰?特拉沃尔塔、尼古拉斯?凯奇,个个都是眼戴墨镜、身穿黑色风衣、手执双枪左右开弓的“现代枪侠”。鸽子、教堂、烛光、耶稣、圣母、金色的“沙漠之鹰”、带着火焰飞出的子弹等标志性道具悉数“登台亮相”,慢镜头和升格拍摄展现出人物如舞蹈般腾空而起的射击动作和天女散花般的无数炸点,整个银幕成了展示“暴力美学”的大舞台。如果说暴力是电影无法根除的“文化原罪”,那么吴宇森则用他的方式向一个无法拯救的世界赎罪。所有的子弹,所有的鲜血,所有的死亡,不是用来书写一曲“暴力颂”,而是让暴力在庄严肃穆的教堂里,在振翅惊飞的白鸽双翼下,在痛苦受难的耶稣肖像前,在低声吟唱的圣歌中裹挟着枪弹呼啸而过,留下白鸽象征的和平、教堂象征的信仰,以及在鲜血中凝聚的男儿豪情和家庭温情,为生死的终极对决染上一层情义的厚重与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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