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祥”与鲁商
清代统治者最初对商业是排斥的,刚进京时把所有的商业统统赶到外城,内城只准旗兵及其家属居住。他们眼中有两个世界,满汉八旗是一个世界,绝对不允许做别的职业,平时吃皇粮,战时则出征;汉人是一个世界,工商娱乐之类由他们去做,朝廷是从来不关心的,只是收税。
可以说,北京老字号商业的崛起最先是民间自然生成的,它们的卓越代表是“八大祥”。
“八大祥”都在前门大街和大栅栏一带,是山东孟氏集团字号中带“祥”字的绸布店。旧时人们的生活不像现在这样五花八门,最重要的是穿衣吃饭,所以布店在人心目中十分重要。
然而,“八大祥”到底都是哪八家带“祥”字的绸布店,说法从来不一。
一个版本可以用侯宝林、郭启儒的传统相声《卖布头》里的一段说唱为代表,包括“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益和祥、祥义号、谦祥益”,是六家。侯、郭二位先生都是“老北京”,不会说错,也不会犯“缺斤少两”的低级错误,事实上是它们中有的还有分号,都算上就多了。一个版本来自天津,是孟氏集团的在津字号:瑞林祥、瑞生祥、瑞增祥、益和祥、谦祥益、庆祥、隆祥和瑞蚨祥。
一个版本来自孟氏的山东老家的发韧之地周村,分别为:谦祥益绸布店、瑞蚨祥绸布店、鸿祥茶庄、瑞生祥银号、泉祥茶庄、阜祥当铺、春和祥致记茶店、瑞林祥绸布店。
在北京,祥字号绸布店最多时有20多家,而且,几十年间,增设、兼并、迁址、倒闭、重张之类的变迁从来没停过,“八大祥”所包括的绸布店一直是一个动态。它们都姓孟,但却不是一个主人,而是来自同治年间山东省济南府章邱县旧军镇孟姓家族。孟氏在山东获得商业成功后,向北京进发,最初设有两家:谦祥益和瑞林祥,都在前门城楼下,谦祥益在东月墙,瑞林祥在西月墙,经营丝绸锦缎和粗细布匹,大获成功。继而在打磨厂路南,开设了瑞生祥。至光绪初年,先后续开三家分店。19世纪70年代,“祥”字号进入全盛时期。
光绪十九年(1893),瑞蚨祥绸布店在大栅栏开张了。它是孟氏集团在北京最晚开设的字号。(图2瑞蚨祥鸿记)
这很有趣,现存北京“八大祥”中连续经营一百多年未断线的只有谦祥益和瑞蚨祥了,一个是最早开设的,一个是最晚开设的。
历史上八大祥最大的噩梦是庚子年的那场大火。1900年,闹义和团,阴历五月二十,义和团大师兄带人进了大栅栏,见路北的大德记药房的货上有洋文,认定为“二毛子”所开办,浇上煤油就要烧,左邻右舍劝说无效,结果,火起大德记,却怎么也收不住了,任凭大师兄一劲儿念咒阻止,反倒越烧越旺。一天一夜,整个大栅栏外加附近的齐家胡同、观音寺、杨梅林斜街、煤市街、煤市桥、廊坊头条、二条、三条、珠宝市、粮食街和前门大街,烧成一片火龙,然后越过正阳门,烧过前门桥头、箭楼、东西荷包巷,直烧到东交民巷西口。这把火,烧毁民房7000多间、店铺1800多家。前门外大街所有掌柜、伙计和百姓,全被烧傻了,正阳门下,花团锦簇的半座城,只剩得满眼碎瓦炭灰,几缕残烟。(图3祥义号门面)
当时,北京的金融中心在珠宝市,银号、钱庄中所有的账簿、现银连同铸银炉房,全都丧于火海,整个北京市场陷入六神无主的混乱状态。
这是商业史上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把火。
大火中,“八大祥”无一幸免。
此后,孟氏家族奇迹般地重生。孟觐俟以不足两万白银重建瑞蚨祥,十年之后,在大栅栏大街连开五个分店,走向新的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