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白与杜甫走的道路正相反,他或仗剑游侠,或修道归隐,两种反常行为再加上本人优越的才智,这些为他积聚了极高的名望,后由玉真公主推荐,唐玄宗下旨征召。入朝后备受优待,连唐玄宗都说,“卿是布衣,名为朕知,非素蓄道义,何以及此!”唐·李阳冰《草堂集序》,见中华书局《李太白全集》。 安排他做翰林待诏,可见名望与出仕的关系。
隐居与出名挂了钩,此时已经不是为归隐而归隐了,而是隐居成了曲线做官之道。隐居之地也不是安谧的、荒野的江湖了。唐代最被看好的隐居地点是距长安数十里远的终南山,这是最易为庙堂所知的地方,人称终南捷径。
最高统治者为了表示自己求贤若渴,对于名声大、清望高的隐士要下诏敦请,有的还要一请、二请、三请的,韩愈就有诗讽刺李渤说:“少室山人索价高,两以谏官征不起。”《寄卢仝》,见《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这位李渤要价很高,朝廷两次以谏官(品级虽不高,但清望很高,被人尊敬,而且极易入相)征召,他都不肯出山。隐士越是不出,名声越大,于是朝廷召以更大的官。
当隐士、隐居有了现实好处的时候,它的道德形象也被摧毁了。隐居也成了一种可供选择的吃饭之道,于是当隐士就成了一块招牌。成了招牌自然也就有了“啃招牌边”的了。因此,鲁迅说:“必须欲‘隐’而不得,这才看作士人的末路。唐末有一位诗人左偃,自述他悲惨的遭遇:‘谋官谋隐两无成’此句应作”谋身谋隐两无成“,全诗为:谋身谋隐两无成,计拙深惭负耦耕。渐老可堪怀故国,多愁翻觉厌浮生。言诗幸遇名公许,守朴甘遭俗者轻。今日况闻搜草泽,独悲憔悴卧生平。(《寄韩侍郎》) 体味诗意”谋身“也即个人发展,也即是”谋官“。,是用七个字道破了所谓‘隐’的秘密。”《鲁迅全集》第六册《隐士》,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 这种打穿后壁之言更进一步降低了隐士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官要谋,“隐”也要谋,这个“谋”就是现在的“跑官”的“跑”。跑自然就离不开城镇山川,奔走江湖,于是“江湖”对于文人士大夫来说不只有隐居之所这一层含义,也用以指通向做官的艰苦之路。这条路既有自然江湖风波艰险,也包含通往仕途之路运作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