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文人士大夫的江湖(4)

“江海志”就是隐居,诗人说我想归隐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恰好碰上如此好的时代。虽然,我们大唐,英才累累,完全可以构建我们国家这座大厦,但君如尧舜,我怎么能做逃兵呢?杜甫把自己融入了那个时代,不仅做官要“致君尧舜”,就是归隐江湖,也不能忘却民众的疾苦。正如宋人黄彻说:“所谓忧在天下,而不为一己失得也。禹稷颜子不害为同道,少陵之迹江湖而心稷契,岂为过哉。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其穷也未尝无志于国与民,其达也未尝不抗其易退之节,早谋先定,出处一致矣。是诗先后周复,正合乎此。”《蛩溪诗话》卷十, 人民文学出版社,排印本。这里充满盛唐时代举国上下的自信。尽管士人内心还有想隐居的冲动在,但为了国家朝廷,他们还是以求仕为主的,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杜甫漂泊夔州时,时时想到处于动乱中的国家,他在《秋兴八首》中的第七首全篇写的都是对京都长安昔日繁华兴盛的追忆,最后两句:“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漂泊江湖的渔翁还在心系朝廷,天地之间大约也就这一位渔翁。

中唐以后,面对着日益衰落的大唐王朝,文人士大夫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李商隐这样写道:“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安定城楼》)诗人想利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国效力,整顿乾坤之后,再归隐江湖。

唐人把江湖作为庙堂的对立面来看待江湖,这是很有些贵族气派的。因为对立的另一面就是对等,隐士包括野老渔翁、樵子田夫,他们与豪门贵族、高官显宦是并肩而立的,谁也不比谁矮一头。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在《晦日楚国寺宴序》中说:

“情均物我,缁衣将素履同归;迹混污隆,廊庙与江湖齐致。“

在盛大的宴会上江湖隐士竟然与贵官坐在一起,其受到的尊重可以想见。

实际上”士“才有资格谈隐,在初唐和盛唐期间许多”士人“是贵族出身,家有田产,乃至庄园,还有广泛的人脉。他们有家有业,回到了家,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人脉也会起作用。就连被人们视为”贫病老丑“的杜甫也是如此。杜甫说”杜曲尚有桑麻田“,杜曲就在长安南郊,这可能是他的永业田。另外,在东都洛阳他也有家产。杜甫在成都草堂隐居时,不仅剑南节度使(相当于成都军区司令)严武帮他,离成都不远的彭州牧高适也时时接济他。正因为有着种种优越条件,杜甫在华州司功参军的任上,稍不得意,就敢弃官而去,冒险到秦州、同谷那样偏远落后的地区去。因为家业和人脉是这类士人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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