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文人士大夫的江湖(2)

经过几百年的酝酿,到了两汉之后,“江湖”可以与士人归隐、隐居画等号了。晋代文士潘岳在其名作《秋兴赋》见《六臣注文选》卷十三,《四部丛刊》本。 中自述其志时说:

仆野人也。偃息不过茅屋茂林之下,谈话不过农夫田父之客。摄官承乏,猥厕朝列。夙兴夜寐,匪遑底宁。比如池鱼笼鸟,有江湖山薮之思。

潘岳自谓自己本来是个山林乡野之人,没想到做了官,可是自己适应不了官场的规矩,在官场上仿佛是池中鱼、笼中鸟一样还在思念着江湖山林。这里的“江湖山薮之思”虽然还是个比喻,实际上,它已经是隐遁之所的代表了。潘岳潘实际是个热衷名利之徒,赋中所说不能算数。元好问有诗讽刺他说:“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生活在西晋,东晋着名诗人陶渊明笔下的江湖就是隐者生存和居住的场所。他在《与殷晋安别诗》中愤然说:“良才不世隐,江湖多贱贫”。陶本身就是江湖的“贱贫”之一。这是真实的,既然选择了在野,就不能辞其“贱贫”。它在与争名夺利的朝市相对时,江湖才显示出意义。《南齐书·高逸传序》中说:“故有入庙堂而不出,徇江湖而永归。隐避纷纭,情迹万品。”这里的“庙堂”是指朝廷,“江湖”就是士人的隐居之所。只有彻底告别名利才能心安于江湖,士人在一帆风顺时,没有几个人能够想到江湖,只有在倒霉时才后悔不迭。秦始皇的宰相李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志得意满,绝不会想起归隐,只有当他和儿子“具五刑”,最后被送上刑场时,才对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直到要被杀头了才想起与家人一起过平民生活的温馨,这不太晚了一点吗?

身在江湖,心安神定的也不会很多。有进取之心像诸葛亮,高卧隆中,自比管仲乐毅,日夜分析天下大势,揣摩政治大计,并未打算终老湖山,所谓待时而为者。然而在没有遇到心目中的真主,他也不会贸然表白自己的心迹。这一种以天下为己任、抱道而隐的士人,是隐者当中最被后世尊敬的一类,如王猛、谢安、李泌等。

隐士当中最为人们嗤笑的是假隐士,他们平常高隐山林,悠游江湖,只要皇帝一纸诏书到来,真伪立判。南朝孔稚圭的《北山移文》所讽刺的周子,就是不耐贫穷和寂寞,富贵临门,马上改变了自己志向的假隐士周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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