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人士大夫的江湖(1)

文人士大夫的江湖

士大夫本指官僚和官僚的后备军;科举制度产生后,一些知识人可以通过写作进入官僚队伍,人们称之为”文人“。中唐以后,两种人合流,统称文人士大夫。文人士大夫形成之前,官僚的预备队称为”士人“。

西周,”士“本是最低级的贵族,春秋时期贵族社会解体,士人游离了出来,有的在朝做官,有的在野闲居。从这个时期起,有的士人就用”江湖“或”江海“这些概念表明自己在野的身份及其与统治者不合作的态度。因此自一开始,”江湖“就有些象征性,象征着士人不为当权者奔走的独立身份和立场,道家特别喜欢这样使用。可是在两千多年的士人生活与思想演进史中,他们使用”江湖“这个概念时,除了自然界的江湖外,大致可分为两种不同的含义:一是士人居住的江湖;一是士人行走的江湖。前者是耿介拔俗,潇洒出尘,远离名利,带有理想性质;后者则不免随波逐流,满脸尘俗,阿世取容,是沉沦于社会下层的士人的生活现实。

一、隐居者的江湖

由于江湖的广阔浩渺、荒僻鄙野,恰恰与热闹繁剧、名利所在的庙堂市井相对立,于是,当文人士大夫隐遁时,江湖(或称”江海“)便成为他们的首选之地。这里没有了朝市的喧嚣嘈杂和争名夺利,成为厌倦了鸡争鹅斗的士人们向往的静谧休憩的好场所。如果细心分析,可见这个词义与江湖最初所带有的安全、自由、舒适等色彩有关,甚至可以说就是从范蠡”乃乘扁舟浮于江湖“的”江湖“,或庄子说的”相忘于江湖“的”江湖“ 发展来的江湖最初只是一个纯粹表述自然现象的名词,后来逐渐成为表述社会现象的名词,其间有个转化过程。这个过程在先秦完成没有,我认为没有完成。先秦文献中的江湖还是表述自然现象的,但其中已经含有人文色彩。近读张远山先生解读《庄子·内篇》的文章,他在讲到《逍遥游》中的”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摅以为大樽而浮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其注”江湖“云,”‘江湖’被后世广泛沿用,成为中华文化不可或缺的名相,证明沿用者无不洞悉‘江湖’与‘庙堂’的对抗性,否则没有理由偏偏选取庄子独创的‘江湖’做‘庙堂’的对词。“(见《社会科学论坛》2007年3月24页)他认为”江湖“在先秦已经成为与庙堂对立的社会意象,并认为庄子对庙堂是取对抗态度的。我认为庄子只是从个人生命宝贵出发,对统治者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说他反抗专制似太过。。

隐居这个概念在先秦就产生了。儒家经典《易经·蛊》卦辞上九的爻辞就是”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以不做官为高明、高尚。《庄子》一书描写许多不与统治者合作的隐士,像作为后世隐士样板的许由、南郭子綦、接舆等都是庄子创造出来的。隐士顾名思义就是要脱离官场,脱离繁华之地,也就是脱离城市,走向乡野、走向江河湖海,走到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去。连孔子不得志时也发牢骚说,”道不行,吾将乘桴浮于海“。于是”江湖“、”江海“就成了隐居的象征。庄子把隐士比做”非梧桐不止, 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鹓雏,于是,隐士居住的江湖自然也高洁起来。高洁固高洁,但物质条件肯定不如城市。魏国的公子中山子牟,自小享受荣华富贵,长而企慕隐居,到山林荒野去生活,后来受不了,对另一位隐者瞻子吐露其心迹说:“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奈何?”虽然身体在隐居之所,但是心却在系念着朝廷,不是关心国政,而是系念着那里的舒适与繁华,怎么办?这在当时是个两难选择。后来留下“身在江海(或江湖),心存魏阙”这个成语,遂成为假隐士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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