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皮埃尔·卡斯特,像说再见那…

皮埃尔·卡斯特,像说再见那么简单:《对面的太阳》

从《美好年代》(LeBel?ge)到《葡萄牙假期》(LesVacancesportugaises),从《爱情淡季》(Lamortesaisondesamours)到《对面的太阳》(LeSoleilenface),可以说,皮埃尔·卡斯特(PierreKast)的制片人因为这些电影变得富有了,这是内心和精神的富有,因为他的电影只关乎爱情。他的人物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只篮子里,他们有能力同时爱着好几个人,而且因为他们个个都很有教养--卡斯特的世界与《谁害怕弗吉妮娅·伍尔芙?》截然相反--他们的前半生沐浴在爱河之中,后半生则想方设法不让自己痛苦,也不让别人难过。

《对面的太阳》沿着扭曲的痛苦之路行走,但一直走到了头。《恐惧的代价》(LeSalairedelapeur)里的一个人物问:“栅栏后面有什么?”在路的尽头,他发现“栅栏后面什么也没有”。在我的印象中,皮埃尔·卡斯特很喜欢这部电影,他在某篇文章中引用了这两句台词。不管怎样,他在《对面的太阳》中细致描绘了栅栏的样子。

五十年代初,人们喜欢引用纪德的一句话:“愿每个人都走他自己的路,只要这是条上坡路。”融合了宽容与严谨的《对面的太阳》使这句话重新浮现在我脑海里。此外,整部电影的叙述方式也让我想起纪德的小说,那些徘徊在短篇和长篇之间的小说,纪德最优秀的小说。

每个生命都承载着属于自己的不公,相比起逆来顺受,与不公抗争也许更勇敢些,但有一种不公,我们对它无能为力,这就是最根本的不公,我想说的是死亡的无时序性,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友情在皮埃尔·卡斯特的生命中占据了十分轻重的位置,而且让·格雷米勇、鲍里斯·维昂和罗歇·瓦扬的英年早逝使他备受打击,所以卡斯特产生了和阿兰·阿普特克曼(AlainApteckman)一起拍摄《对面的太阳》的想法,在这部影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人生命的最后几周,他热爱生活超过了爱他自己。

这部电影与宗教无关,它几乎自始至终围绕仪式这个主题展开。片中的男主角马拉由让-皮埃尔·卡塞尔扮演,他为自己编织了一套生活仪式。只要将这套生活仪式细致而谨慎地延展开来,就能得到一组死亡仪式,这套仪式沉浸在真实的甜蜜中,不是可怕的甜蜜,不,就是真实的甜蜜。

仪式就是场面调度,在为数不多的这类电影中--我说的是动作、位移、沉默的组织都是由所选主题的性质决定的电影--还有另一部与《对面的太阳》完全重合的电影,它的主题就是场面调度,对生的场面调度,对死的场面调度,以及我们想要控制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事件的荒诞欲望。

皮埃尔·卡斯特思路清晰,逻辑严密。有人指责他,说他塑造一些让观众很难理解的人物,那些人是在故意找碴儿,因为从来没有人走出电影院时说过:“我完全没看懂”。像他这样的电影很少,但并非因为它们深奥难懂,而是因为它们简单易懂。这位导演也是作家,他从未向观众传达什么不可言传或不可交流的信息。他的电影朴实无华,既不像低俗的轻喜剧,也不像阴暗的抽象剧,他的情感电影理所当然属于“喜剧片”。

因此,《对面的太阳》是一部喜剧片,让-皮埃尔·卡塞尔在该片中扮演的角色是他与德·布罗卡合作以来遇到的最好角色,同样,斯特凡娜·奥德朗(StephaneAudran)扮演的角色也是她与夏布罗尔合作以来遇到的最好角色。我们在片中看到了几张新面孔,其中有一位年轻女演员,她在适当的时刻走入电影,而且会在这里待上很久,她就是贝亚特丽斯·布鲁诺(BéatriceBruno)。

《对面的太阳》肯定会深受欢迎,然而影评家们一定会把它视为一部不同寻常,不合时宜的电影,我在想,这是否是唯一可能的看法。现在流行冒险片,而我们在这部影片中看到了一个情感丰富的男人最后的冒险。时下也流行太空电影,而马拉离开时也可以喃喃自语:“啊,我会一直想念这个星球!”

《对面的太阳》是一部值得一看的电影,这甚至是一部值得聚精会神地观看的电影。

《晨报》1980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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