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认为,中国“以数千年之古国,东亚文明之领袖,曾几何时,乃一变而北面受学,称弟子国。天下之大耻,孰有过于此者乎!”留学是我国的大耻。但是这又是落后之国从先进之国汲取新文明的唯一办法,“留学目的,在于植才异国,输入文明,以为吾国造新文明之张本,所谓过渡者是也。留学之目的在于使后来学子可不必留学,而可收留学之效。是故留学之政策,必以不留学为目的。此目的一日不达,则留学之政策一日不得而收效也。”他还认为,中国派遣留学生数十年,而不能达以上目的之万一,实际上是留学政策的失败。失败的原因之一是政府教育方针的失误,不知振兴国内教育,只知派遣留学;之二是留学生志趣卑下,志不在为祖国造新文明,而仅在一己之利禄衣食,急功近利,苟且速成,重实业而轻文科,不讲求祖国文字学术。为了救此弊病,他提出一要慎选留学,二要增设大学,增进国内高等教育。他提出建设和振兴中国高等教育的极端重要性和必要性,说:“久长之计乃在振兴国内之高等教育。是故者以国内高等教育为主,而以留学为宾;当以留学为振兴国内高等教育之预备,而不当以国内高等教育为留学之预备”,“盖国内大学,乃一国教育学问之中心。无大学,则一国之学问无所折衷,无所归宿,无所附丽,无所继长增高。以国内大学为根本,而以留学为造大学教师之计。以大学为鹄,以留学为矢,矢者所以至鹄之具也。如是,则吾国之教育前途,或尚有万一之希冀耳”。
此后,胡适创办国内大学的思想十分强烈,达到不发不快的地步,多次与人探讨。1915年1月,他同竺可桢等人谈话,呼吁“设国立大学以救今日国中学者无求高等学问之地之失”。同年2月20日,他在与英文教师亚丹的谈话中再一次感受到国家建设大学的重要、中国无着名大学的耻辱。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大发感叹:“吾他日能见中国有一国家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英国之剑桥、牛津,德之柏林,法之巴黎,吾死瞑目矣。嗟夫!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四万万方里、四万万人口之大国乎!世安可容无大学之国乎!”第二天,他仍觉意犹未尽,又在日记上写道:“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耻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无博物院,无美术馆,乃可耻耳。我国人其洗此耻哉!”
从此,青年胡适立下了终身从事教育以救国家的志向。1916年1月25日,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适以为今日造(不能亡之)国之道,首在树人;树人之道,端在教育。故适近来别无奢望,但求归国后能以一张苦口,一支秃笔,从事于社会教育,以为百年树人之计,如是而已。”并说:“明知树人乃最迂远之图。然近来洞见国事与天下事均非捷径所能为功。七年之病当救三年之艾。倘以三年之艾为迂远而不为,则终亦必望而已矣。”
在1917年2月毕业前夕,通过越洋通信,胡适在《新青年》第2卷上发表了着名的《文学改良刍议》,与陈独秀携手,高高举起了“文学革命”的大旗。民国初年这场史无前例的新文化运动,由此进入高潮。在此后的80年里,“胡适”这个名字一直像一颗耀眼的巨星,闪烁于大陆、港台及海外的星空上。尽管由于种种政治的或其他原因,当时与后来人们对胡适的评价褒贬不一,但谁也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平心而论,他无愧为中国新文学开山鼻祖之一。
1917年回国后,胡适应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学教授,同时加入《新青年》编辑部。他积极撰文反对封建主义,宣传个性自由、呼唤民主和科学,大力提倡“文学改良”和白话文学,因为首倡“新文化运动”而一夜成名,成为中国文学的领袖人物和新文化运动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