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星期六(7)

莱玛坐着一动不动。

“我永远不会忘记吊唁的人们离开以后,爸爸在妈妈墓前所说的话。自她死后,他一言不发,只是握着我的手。‘这是黑魔法,莱玛。它抹杀一切美好之物,从无公平可言。’那天晚上安顿我睡下之后,他去了康海文,很晚才回来,酩酊大醉。”

在莱玛的记忆中,步履蹒跚、大吼大叫、威士忌的熏天酒味、夜里无休止的哭泣,加上极度多愁善感,便是那些日子里她父亲的代名词。安德森偶尔也会短暂戒酒,每当他脸色苍白、安安静静时,双手就抖个不停;他还常常将妻子的诗作朗诵给莱玛听。但这样的温情时刻日益减少,最终彻底绝迹。莱玛多半是父母的朋友们、学校教员的妻子们照料着;后来,如果安德森戒不掉酒瘾,或是不把孩子送去福利院的话,他就要面临法律上的麻烦。但莱玛自有办法躲开政府官员:“我从各种各样的地方逃走的次数肯定达两位数啦,”她告诉埃勒里,“爸爸一直对我很好,就算他喝醉的时候也一样。没人能管住我,不久以后也没人愿意尝试了。”随后,由于课堂上发生的一系列惨状,安德森教授终于被驱逐出梅里马克大学。

“然后我们就来到莱特镇。”莱玛说,“爸爸不知怎的捞到一个在莱特镇高中教英文课的机会,我们栖身于上普尔林街韦特利太太的公寓里。白天都是韦特利太太在照看我,如今她也去世了。”

汤姆?安德森在高中的职位维系了八个月。有一次校长玛莎?E?库利叶逮到他上课时桌子里藏着一瓶威士忌,当场就把他开除了。

“五个星期后,我们因为付不起房租,被韦特利太太扫地出门。爸爸说:‘别怪她,莱玛。她也是个穷人,我们总不能白白占着她用来赚钱的房间吧。等我振作起来找份工作,咱们就会有地方安身了。’”

接着莱玛开始回忆大沼泽边那个窝棚。那是几名工程师勘探沼泽地期间搭建的,当时沼泽溢出的污物令居民们躁动不安,甚至惊动了莱特镇政府。窝棚不仅顶部漏水,就连四壁的墙纸也已尽皆剥落。他们将棚子修到刚刚能挡风遮雨的程度。在那几年过渡期里,莱玛用废弃的木材在其上新盖了一层,还在外墙上种满常春藤。“现在它可漂亮啦,”莱玛笑道,“与其说是座小屋,倒不如说更像间花房。”那沼泽地里的蚊子呢?埃勒里问。“蚊子才不咬我呢。”莱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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