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日,星期二(3)

《记事报》称,麦卡比人称小镇隐士。他神秘兮兮地隐居于那所残破的大宅,鲜少出门走动;据上村的店家们证实,多年来几乎从未见他在广场周围或下大街上现身过。早些年头,在人们眼中,麦卡比是个守财奴,枯坐在祖屋里的煤气灯下,死死看护着臆想出来的大堆黄金和钻石;但无论这一传闻是无中生有还是有据可查,显然都未能持续多久,渐渐也就水波不兴了;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已将这位小镇隐士视作仅靠面包皮充饥度日的穷鬼。这当然并非实情,因为他好歹还雇佣了一名看门人,或是伙伴,又或是仆人--鉴于他的身份地位,该说法的可信度未免有些薄弱;但卢克·麦卡比的医生--上村名气最响的全科医师塞巴斯蒂安·多德(这人埃勒里也闻所未闻)证实了他的窘迫境况。多德医生在接受《记事报》采访时颇不情愿地坦承,数年来他一直把账单寄给老人,直到“我意识到那可怜的老头早已无力维持体面的生活,便不再向他催债了”。尽管如此,多德医生依然继续为麦卡比服务,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那老人长期受慢性心脏病所累,为缓解病痛,多德医生曾给过他一些药片。

据目前所知,卢克·麦卡比是他家族的最后一条血脉;他的妻子在一九零九年去世,《记事报》称二人“没有孩子”。他仅仅给他的看门人兼伙伴和仆人的哈利·托伊费尔留下了些许影影绰绰的记忆碎片。托伊费尔照料了麦卡比十五年,他自己也是个老人--似乎在城里也小有名气,因为他被称作小镇哲人。不仅如此,托伊费尔还常常与汤姆·安德森、尼可·雅卡尔一起,在十六号公路旁格斯·奥利森的小酒馆逗留许久。想到汤姆·安德森,埃勒里周身一暖,终于发现一位老相识了;在莱特镇此人素来被不乏亲切地唤为小镇酒鬼,或是小镇乞丐。尼可·雅卡尔这名字,埃勒里乍一看有点陌生,不过……老天!回想起来,一九四零年还是一九四一年时,他曾经听说过一个下村的法裔加拿大(在莱特镇都喊作加拿大佬)家庭,姓氏就是雅卡尔。这家人子嗣兴旺、儿女众多;似乎有一次他们“又”有了三胞胎……?如果尼可·雅卡尔正是那个雅卡尔的话--这种可能性颇大--那么他绝非下村居民的道德典范。人人都直呼那个雅卡尔为--但愿他只是为了让喂饱数不清的小雅卡尔,而并无其他更可谴责的理由--小镇窃贼。埃勒里只觉心头一热,宛若重返故乡一般亲切。

剪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内容。据说托伊费尔与他那位怪异的雇主曾经“厮打得不可开交”。记者问他为何甘心多年如一日待在那座颓败又陈旧的屋子里照料一个头脑糊涂的吝啬鬼时,托伊费尔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他也爱花。”托伊费尔心灵手巧,用那些据说是取自北山丘住宅区的花花草草,奇迹般地将麦卡比的花园打理成断壁残垣中唯一一抹生机勃勃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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