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本小节记载了孔子和子路师徒间一段生动活泼又有趣的对话。可惜朱熹把最后一句解成了:“夫子美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事理。”而近人又多本朱意。全节就此变得趣味全无。
作者认为全文的意思应这样看:
孔子因想行道,周游列国十余年,常遇困苦,而事与愿违。有一天,不禁发出想要远走的叹息,说道:“我的道在这块大地上,大概推行不起来了,干脆乘桴出海去吧!”
那时航海技术相当原始,出海远行异常危险,没有大勇气是不敢尝试的。由于子路在孔门中以勇敢著称,故而孔子接着又说:“那时候,敢跟我走的大概只有子路一人吧。”
以上的话,是孔子一时感慨之言,并非真想出海。但子路听了却信以为真。想不到他最敬爱的老师此次如此抬举他(由于子路的性格,孔子常常怕他勇进过头。在《论语》中,各位都可看到,几乎子路所说的每一句话,孔子从未完全赞同过,不是勾回来,就是附带加上条件),于是十分高兴。可能子路立刻回答道:“好呀,什么时候走?”孔子见他认了真,乃幽他一默说:“仲由呀,你真是比我还勇敢啊!不过,我们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造桴的材料呢!”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本节文义都很清楚,我要谈的只在“昼寝”二字。一般把“昼寝”解为“睡午觉”。不妥。
春秋那个时代有无午睡的习惯,尚且不得而知。更何况午餐之后打盹是生理使然,孔子当不至于骂得这般厉害。
那么,是什么样的“昼寝”呢!由于可能性很多,作者没写出来,我们无从知悉。我们只能来个合理的猜测(未必就是实情),各位不妨想想:在那个知识与生活并育的时代,有哪种“昼寝”能使一位学养俱佳的老师发大火,并把学生骂成“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是不是在讲课时,他认为不错的学生,当着他的面打起瞌睡,甚或睡着了?白天上课打瞌睡,一则表示对老师的讲解没兴趣,再则也表示夜生活不正常,睡眠不足,才会如此。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一般以为“其愚不可及也”有赞美“不能及之意”。笔者不能同意。笔者认为,“其知可及也”是说宁武子那种“智”我们学得来。“其愚不可及也”是说他那种“愚”我们学不来,而学不来的原因不是学不会,是不想学。
因为孔子向来主张邦有道则进,邦无道则退或隐,不需要装傻。而人格的正直性,在孔门中一直受到相当的重视。如若叫一位正直的君子去装傻,实在有点太“那个”了。
故而“其愚不可及也”不是孔子在称赞宁武子,反而是有暗讽的味道。读者诸君不妨多念几遍原文,即可品出个中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