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是是说我完全抵触卢德运动。当是时,拿破仑在欧洲撒野。他的大陆封锁政策严重地扼制了经济发展,战争的每一步影响都会震荡到旧殖民地,工业革命的兴起也同时威胁着人们的就业。可是卢德分子做出了所有努力,也没法增加和机械织布机抗衡的胜算。发明于1801年,由打孔卡控制的提花织布机是电脑概念的雏形。不夸张的说它就是一个数字中间片的雏形。历史还真是博大!
不久前,我有幸观看了《公民凯恩》(Citizen Kane,1941)由比利时发现的胶片修复成的新拷贝。这部电影一直以来以它的新锐性和大师级的摄影技术得到几乎100%的赞美(至少,在这个星球上)。再次观看这部电影时,我敬畏于他的影像,我沉溺于研究场景与场景画面“质感”的丰富变化。多样化的处理方式,使得影像更加优质。我猜想,保持对比关系、让画面中的力度发展保持微妙的不对称关系、深究不同光孔下镜头分辨率的变化以及其他任何对影像的光学控制,控制任何一个变量都能起到非常可观的作用。我在想,格雷格·托兰德(Gregg Toland,ASC)是否想像过现代电影是哪一番模样:T1.4 Arri Master Prime镜头,斯坦尼康和遥控云台,更不论数字特效。可有了这些新发明新工具,我们的电影却很少能达到《公民凯恩》那样的品质,即使许多电影的胶片颗粒更精细,分辨率更高。
现在,我不会支持一个超35毫米的拷贝扫描成4K甚至6K以达到传统胶片的分辨率。很有趣的是,一个六七十年代的宽银幕电影拷贝的分辨率,与如今用Master Prime或Cook S4 lens镜头和Kodak Vision2 200T 5217超35毫米胶片通过4K或6K扫描的数字中间片的分辨率是一样的。历史就是这样!
但是“品质”的含义究竟为何呢?难道我们没思考过吗?
《血色将至》(There Will Be Blood,2007) 是否是因宽银幕的画幅成为具有卓越“品质”的电影?或者还是由于其独特的拍摄理念,由于它精美的感官体验,或者因为掌机员一丝不苟地贯彻执行了他的工作?
现在流行起来的重新针对六七十年代电影的怀旧风潮,是因为留恋它们的影像画质(这里我指分辨率)?还是因欣赏它们那时以简约的视觉画面来讲述故事的风格?
我怀旧。——在一段时期,电影摄影师的技术透明度不是那么高,有些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
今天,有更多的玩具和更多的玩家想要加入游戏。可能大多数的电影都会以数字设备完成,4K已经成了一个标准,6K也不远了。确实,DI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但它给电影人带来的不会是威胁,而是机遇。我们都忘了,当年高速镜头和高感胶片刚推出时,有的从业者说:照明灯具就要被丢弃了!从那之后,我就在设法抵抗Wilmington Studios的改革,同时我们已看到了18K HMI灯, 12K Par灯,100K SoftSun灯具等等的日新月异。
《逃狱三王》以变形宽银幕画幅和传统工艺完成。可它能不能做得更好一些?它的图像会不会有更好的“品质”?那样绝对会看起来很不一样。
与大众的观念相反,数字化时代,影像控制需要更多更大量的技术。对于粗心于曝光控制的毛手们来说并没有简单的成规可循,并且也没有可以弥补前期拙劣照明和拙劣摄影的软件。前期拍摄出的画面影像越接近创作者的意图,DI流程就越对创作者有效。
在上个天气多变的一月份,我刚刚用数字手段拍了一场戏,用时连续两天。第一天时,天气预报说云层的密度正是我们想要的。但是当我们到达现场时却面对着一个明朗的湛蓝湛蓝的天,所以我们等了又等。这种事常有,而当我们开始实拍时,天光照度降下来了,这样我们无法“准确”地控制曝光。我们使用斯坦尼康和T1.4 40毫米镜头,我的摄影助理担任重要角色。但是景象不仅仅是摄影的问题——并且很少是。表演是令人入迷的,像导演一样,我非常喜欢当演员们表演达到顶峰时将它们拍下来。我知道我有大尺寸负片(我拍摄的是超1.85?誜1画幅),Master Prime镜头(可以达到T1.4光孔)的分辨率,我也清楚我在后期DI将要做到的控制程度,所以我能够拍出一个质量可接受的镜头。
转天拍近景时,天空的密度和云层与前一天不一样了,我们又需要做出个决定了。没有余地,没有更多的时间,没法择天再拍。我要拒绝拍摄吗?是,在这个镜头的画面质量上我做了一个谨慎的妥协,但是对全片而言,我确信质量不会打折扣。在现场每个镜头总是会在某个方面做出妥协。虽然这么说太泛泛,但确实是这样。没有一个成片画面会与我想象中的效果完全吻合。也许这就是我不断努力的动力:总有一次,我会在银幕上看到完美的画面!
DI流程是用来弥补前期拍摄的瑕疵的么?用新近的DI软件做单场戏的修复处理确实是更简单了,通过DI工具,镜头间剪辑的效率比传统工艺更省时。所谓演员的“重现”是全新的概念?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故事中有包含倒叙,而女演员要在影片中呈现20年前的年华,该如何搞定?数字后期技术是否能达到这个要求?
总有些时候,我脑中会有一种呼之不出的感觉——我在欺骗,直到我想起我是怎样把我自己暗房里的照片藏起来、烧掉,或者想起乔治·赫里尔(George Hurrell)的摄影作品有多么好,他的暗房修图术的好,能完美无缺到和原始底片一样。在我个人,我更喜欢罗杰·梅恩(Roger Mayne)的粗颗粒纪实摄影,但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不过,我会逐渐在我之后的电影里增加颗粒度。是的,“增加颗粒”。不管是好是坏,潘多拉盒子让我打开了。
几年前,我被邀请去做《席德与南茜》新DVD制作的监督。可惜的是这次只能从一些发行拷贝上制作,因为找不到一份原始拷贝。我当然反对。最终,一份从原始底片上翻正的中间正片被发现了,幸亏它还在洗印实验室的库房里装着。保藏和贮存一事总是会被忽视,无论是对史料遗迹、渡渡鸟、北极熊,或是对电影胶片《席德与南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