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6)

埃弥?萧这个名字 1989年夏,我在布达佩斯和诗人鲍拉希夫妇有过几天快乐的相聚。今天 想起来,依稀就是昨天。

鲍拉希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肚子,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圆圆 的,很好听,他笑起来不顾一切,直到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才罢休。

他的俄文说得虽然不怎么好,磕磕巴巴,但充满自信,充满调侃味道。有一 次,在他们寓所里,鲍拉希跟我谈他目前的工作 ——翻译艾青的诗。“从英 文翻过来”,“我已经翻了不少艾青的诗歌了,一些中国学者认为翻得很好, 有他的味道。 “他又说:“中国现代诗人中我还知道郭沫若和‘红色诗人’埃弥 ?x,i,a,?……xia?。”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萧”的发音太古怪,拐一个大弯,好不自在吧,于是便“嘿嘿”地笑起来。“匈牙利人也知道埃弥?x,i,a,??”我学着他的腔调也“滑稽”了一番,于是两个人一起大笑,鲍拉希知道“问题所在”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大笑起来。

鲍拉希收住笑容,严肃地说:“岂止匈牙利,只要是像我们这个年龄的读书人,无论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捷克、波兰等东欧许多国家都知道他。不信你随便到哪个国家试一试,只要是老一辈的文化人,你问吧,大部分都知道他。你见过他吗?” “何止见过,是很熟哩。 “我有点”卖关子“似的笑了笑,话题就岔过去了。后来我到东欧,有意识地做一个”证实“,一有机会便主动问一下,看那些”老一辈的文化人“中,是否真的”大部分都知道他“。差不多是这样。后来我到捷克,主动问起汉学家何理德,曾任驻华参赞的”中国通“,谈 起埃弥?萧更不费劲儿,就像谈起他们家里哪一个亲戚那么熟悉自然,他还知道埃弥?萧就是萧三。

到德国后,我又问过他们著名的汉学家马汉茂,老马叼着他那支永不离手的大烟斗,慢吞吞地说:“嗯,太知道他了,老一代文化人都知道埃弥?萧。现代人大概就不会知道了,这很正常。 “ 在苏联,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那个年代的人,都读过小学中学教课书 (他们是义务教育)自然全知道这个埃弥?萧,因为他们课本里选用了他的一些诗歌。1986年在上海开中国文学国际研讨会时,出席大会的五位汉学家中竟有一位是埃弥?萧的研究生,做过驻华使馆文化参赞的大名鼎鼎的费德林。此人可甚了得!当过驻日大使、外交部副部长,对于他的导师一直心存感激的费德林,自然是很了解萧三了。其实萧老生前已对我讲过,只是我没有留心,后来我到了苏联还和他见过面,也没有向他了解萧三的种种情况,错过了大好时机,现在想来只有自责了。

我在另一篇文章里写到自己在莫斯科迷路,随便”抓“个人问路时,遇一陌生老人。来人得知我来自中国时,竟向我炫耀他”知道埃弥?萧“。莫斯科广播电台不知从哪里得知我曾是埃弥?萧的助手,第二次来采访时,问了一些问题,就是他们熟知的这位诗人。

曾几何时,埃弥?萧这个名字红遍了苏联与东欧。

几年前,俄罗斯汉学界的”大哥大“李福清,也算我的老朋友了,应邀在台湾讲中国文化、文学什么的,好像时间不短,一个或两个学期吧。他把埃弥?萧的作品也纳入其中。我是从田汉儿子田大畏那里得知消息的,他俩那时正合作一个什么项目。因为李福清常常搞不清埃弥?萧的某个俄文文章或诗歌相应的中国文章或诗名,便来信问他,田大畏便把”球“踢到我这儿,搞清之后再回答他,他一连多次问不同的作品名称。我便开玩笑说:“告诉这个 ‘老抠儿’,我可是要咨询费的啊!”后来我索性送了田一本我编的《萧三诗选》让他自己核查去,省得以后再烦我。由此可见埃弥?萧的作品在苏联汉学界、苏联人的心目中至今仍是不可动摇的。

说起“埃弥?萧”这个笔名,后来在国外成了常用名的来历,也很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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