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餐时间的时候，她听到走廊里传来凯文的声音。他信守了承诺，带来了波士顿警察局的一位侦探。
“约翰·博尔顿，”他说话的音量对于警察局来说刚刚好，对加护病房来说则稍微有点过大。
佩顿小心翼翼地跟他握了握手，免得把输液管给拽下来了。“谢谢你能来。”
“没关系，”他说“没”的时候就像一头母牛，拖了很长的尾音。佩顿观察得越仔细就越觉得他像一头牛。他个头很大，年轻的时候肯定是肌肉僵硬，到了中年之后就变成了身材宽厚。他长了一张圆乎乎的脸，打了领带，但没扣衬衫的第一粒扣子，不是因为疏忽，而是他的下额垂肉使得这粒扣子根本扣不上。在他脱下外套的时候，佩顿注意到了他颈背皮肤上的结实褶皱，一级一级地通向他的平头。他的前额上也有一系列相应的皱褶。
“要不要喝点水？”佩顿说，冲着托架上的水罐点了点头。
“不用了，”博尔顿说，“我知道你的状况还不是太好，所以我会加快速度。我看过事故报告，所以我知道所有该知道的情况，除了你想添加的内容。”
“你知道是谁把我拉出车，是谁打了911吗？”
“电话是从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那家伙确实告诉接线员说就是他把你从水里拉出来了，但他不想透露自己的姓名。”
“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其实并不奇怪。在这个年头，哪个家伙打了911并留下姓名之后，接下来马上就会有律师蹦出来控告他在将某个女人从着火的建筑里拉出来的时候，弄脏了她的妆容。人们不愿意卷进这些事，这怪不得他们。”
“我想也是，”她说，想到了费利希娅对她和医院的诉讼。
“不过，”博尔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枝笔和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护士五分钟后就会把我赶出门，所以请你尽可能把你记得的事情都告诉我。”
佩顿看了一眼凯文，然后开始讲述：“那大概是凌晨三点钟。我记得雪下得很大，而且越来越大。我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车，然后开始接听手机上的留言。”
“在凌晨三点钟？”博尔顿问。
“我只有那个时候有空，不过那并不重要。灯变成了绿灯，我将车转到河道上，快到牙买加路的时候，一辆车飞快地经过了我。”
“你当时还在听电话吗？”
“没有，我刚刚挂了电话。”
“那是你打出的唯一一个电话吗？接收留言的那个？”
“事实上我回复了其中一个电话，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细节总是很重要的。你打给了谁？”
“西蒙斯医生。他负责黑弗维尔诊所，我一个月在那里工作四天。我应该说，曾经在那里工作过。”
“为什么应该这么说？”
“怎么说？”
“曾经在那里工作过。”
她犹豫了一下，“这很重要吗？”
“我只是想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在红灯前停下车，然后开始接听留言。你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在凌晨三点钟给西蒙斯医生打了电话。如果是医疗紧急情况的话，它有可能会让你分神。如果是私事的话，它有可能会让你心烦。这些情况的任何一种都有可能影响一个人的驾驶能力。”
“如果你是在暗示这起事故起因于我在打电话，那你就错了。”
“也许吧。那通电话是什么性质的？”
佩顿想了片刻，考虑着措辞：“私事。”
“它让你感到心烦吗？”
凯文说：“我看不出来她的电话跟这次调查有什么关系。”
“我想你明白我的工作方式，”博尔顿说，“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医生？”
“好吧，当时我很心烦。”
“我明白了，”他在记事本上草草写了几句。“现在说到了你在路口转弯。请继续。”
“然后一辆车从我旁边开过去，在当时的天气条件下它的车速太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