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一下楼梯井底部的出口,然后又更加用力地推了一下。风实在是太大了。他一走出去,大风就差点把他刮倒,立刻将他吹得全身凉透。街道上的积雪下面是一层薄冰。雪还在下着。汽车都变成了无法识别的白色小丘。他试了一辆,然后又是一辆,无法辨认出这些大众化的美国汽车中哪一辆才是他和桑德拉租来的。试到第三辆的时候,他的车钥匙掉到了雪地里。他胡乱踢着冰冷的白雪,但什么也没找到。他只好跪下来,疯狂地摸索着,直到手指全都冻僵。最后他总算找到钥匙,试了试车门。车锁全都冻上了。他用钥匙捣着锁眼,用力转动钥匙,然后猛地一拉已经冻结的车门。当车门被吱嘎拉开时,车顶上的雪就像雪崩一样落了下来,洒了他一头一脸,还溜进了他的衣领,沿着后背滑下去。挡风玻璃上的雪堆得太厚,用雨刷根本刷不动,所以他抓起树枝将雪全都扫干净。细雪下面是一层坚硬的冰。他用一个小小的塑料手铲将冰铲开。因为太快太用力,他的指节开始流血。清理干净的那一小片只是勉强能够让他看到外面,可他的手指已经无法再继续干下去。他跳进车,打着引擎。引擎罩下先是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接着是喀哒一声,然后就毫无声息了。他又试了一次。没有反应。
透过他竭力刮干净的那一小片挡风玻璃,他凝视着外面。虽然是在车里,但他的呼吸也变成了白雾。他的双手颤抖着。他坐在黑暗中哆嗦着,想着佩顿正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而他却躺在另一个女人温暖的房间里,抱着……
他既羞愧又愤怒地闭上眼睛。
天啊,我真是恨透了波士顿。
他把钥匙留在引擎上,甩上车门,在雪地里跋涉着,想要找到一辆公车,一辆出租,或是一辆该死的狗拉雪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