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风雨同舟,第二任妻子钱希均与毛泽民在新疆分手

1926年夏日的一天,毛泽民正在上海培德里中央发行部机关聚精会神地工作,只听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他抬头一看,一个圆圆脸、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同志正站在门口。

毛泽民微笑着站起身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钱希均同志?”

钱希均爽快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身着纺绸短衫,举止庄重的大老板,钱希均有些不知所措。她从衣襟处抽出手帕,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时而又不停地用手帕扇着风。毛泽民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又递过一把蒲扇,随着习习凉风,钱希均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此时,已进入而立之年的“杨老板”还是单身一人。一个生意人,形单影只,很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党组织从工作安全考虑,决定派纱厂女工钱希均配合他的工作。

钱希均还有一个哥哥叫钱之光,比她大5岁。诸暨人崇尚“耕读家风”,尽管家境艰难,父亲还是硬撑着让钱之光读书。在他18岁那年,父亲因患血吸虫病,撒手人寰。钱之光开始料理家事,除了种田外,还搞养蚕、缫丝和蚕丝贩运,渐渐地学会了做生意。在钱希均之前,他也参加了革命。

在谈话中,毛泽民向钱希均简要地介绍了出版发行部的情况,以及她要完成的工作。毛泽民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个发行机关是党的宣传部门的咽喉。你除了做好报纸和书刊的发行外,还要担任地下交通工作,到中央机关和领导同志的住地传递秘密文件。要记住,安全、保密是一条重要纪律。你要尽量减少社会关系,少与外界来往,要保证党中央和我们这个机关的绝对安全。”

当时,正是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革命形势蓬勃发展之时。出版发行部的任务相当繁重。钱希均到来时,部里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不仅要承担出版发行工作,还要加印和组织调运大量图书,满足广大群众渴望阅读进步书籍的需要。钱希均担任交通工作,经常要到陈独秀、李立三、瞿秋白、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的住地取稿件或送清样,还经常出入基层交通站。革命工作的锻炼和考验,使这位女工出身的共产党员日渐成熟起来。这年年底,毛泽民和钱希均结为革命伴侣。

那时,他们住机关,除组织上每月发给每人15元生活费外,没有其他任何收入。这些钱包括租房、吃饭、穿衣和一些日用开支。为了掩护身份,仅穿戴一项开销就很大,能用在吃上的钱就更少了。毛泽民每月还要攒下一些钱,寄给在长沙乡下的大嫂杨开慧和三个侄子,有时还要寄钱给在唐家(土乇)的舅父母。

毛泽民在生活上很节省。中午,他一般不回家。在印刷厂工作时,他就买两个烧饼,用开水泡着吃。如果在外边,他就在街上买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充饥。吃阳春面与他老板的身份很不相称,街上到处都是“包打听”。每当这时,他就有意拍拍自己的肚皮,用生硬的上海话说:“阿拉屋里厢油水老大,在外面吃碗阳春面,清清肠胃,倒也满惬意的。”

看到丈夫日夜忙碌,身体日渐消瘦,钱希均很心疼。她每天回家早,总是做些可口的饭菜,等着丈夫回来。毛泽民很爱吃辣,有了辣椒,胃口顿开。但他有胃病,医生不让他吃刺激性食物。钱希均就尽量买些他喜欢吃的蔬菜做给他吃。

在最艰苦的日子里,毛泽民常常思念家乡。他经常向钱希均讲起自己的大哥毛泽东。每当这时,他的脸上都洋溢着敬慕和思念的神情。钱希均虽然没有见过大哥,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敬意。

从1926—1931年6年的时间里,钱希均跟随毛泽民出生入死,创建并扩大党的秘密出版发行工作。为了保护党的秘密机关的安全,甩掉身后的“尾巴”,她经常多走很多路,巧妙地与敌人周旋。1929年夏天,20多个“包打听”突然闯进协新印刷所,进行大搜查。正是出外办事的钱希均及时发现了情况,立即向中央特科作了报告。中央负责人周恩来紧急部署了营救工作,使这场突发事件化险为夷。

1931年初夏,上海党中央领导层连续出现叛徒。根据党中央的指示,毛泽民和钱希均撤离上海,到中央苏区工作。这年秋天,他们来到红都瑞金。钱希均终于见到了景仰已久的大哥毛泽东。初到瑞金时,他们夫妻与大哥大嫂住在一起,兄弟俩彻夜长谈,钱希均则与大嫂贺子珍亲如姐妹。长期在白区秘密环境中工作的钱希均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就连走路都带着歌声和笑声。从这时到红军长征,钱希均一直担任《红色中华》的发行科长。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被迫撤离中央苏区,开始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钱希均是中央红军参加长征的30位女战士之一,被编在中央纵队。长征初期,钱希均在干部休养连任政治干事,后来,任政治保卫局的检查员。她要组织雇请民夫、筹集粮款,了解民情和敌情,还要向沿途的群众宣传红军、宣传抗日。虽然她和毛泽民同在中央纵队,却不在一起行军,会面时,相互打个招呼,以示鼓励。在遵义休整期间,毛泽民带领国家银行在12天内完成发行和回收“红军票”的工作。那段时间,钱希均总能见到毛泽民忙碌的身影,却难得有机会和他说上半句话。

1938年2月,毛泽民在赴苏联学习、治病途中,被留在新疆工作,成为盛世才政府的高级官员。钱希均被党组织安排在迪化东门外的“新兵营”任图书馆主任。他们的生活较之过去安定了许多,可夫妻感情却走到了尽头。

钱希均后来在回忆新疆一段的生活时,不止一次说过:“当时,我很想不通,苏联派来许多飞机,运来大量的物资支援中国的抗日,我们不去抗日前线,却在这里与军阀搞统战。”她对中央和毛泽民的许多做法不能理解,多次要求回延安,或者去抗日前线。

经过长期艰苦斗争磨砺的钱希均,性格倔犟、执拗,她跟毛泽民提出分手也许是赌气,但性格耿直的毛泽民对婚姻的态度是严肃的、直率的,他工作繁忙,没有精力放在个人感情生活上,也从来不会勉强和迁就对方。

1939年冬天,党组织同意钱希均要求到抗日前线工作的意见,让她和“新兵营”的同志一道离开新疆。同时,党组织也批准了钱希均的离婚请求。钱希均于1940年初回到延安。

对于最终与毛泽民分手,钱希均是后悔的,也是痛心的。她在《从岳麓山下到西北边陲—忆毛泽民同志》一文的结尾,写下了她最真实的感情:“泽民同志牺牲的消息我是在延安知道的。霎时,头晕目眩,痛苦不已!没想到1939年在新疆一别、竟成永诀!在这里,本来我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每当这时,悲痛欲绝,泪眼模糊……泽民同志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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