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涅阿斯讲述他的旅程(2)

“我很兴奋地开始构筑我们所盼望的城池的墙垣。我称它为派加米亚派加米亚(Pergamea):又称Pergamum。,我的人民喜欢这个名字。我叫他们爱护他们的新家,并筑一高堡以资捍卫。不久,我们的船差不多都全部拉到乾岸上,我们的青年男女已在忙着婚嫁,耕种新的田地,我自己也正忙着制定法律,分配房舍。忽然间,从天空的某一受毒害的部分降下一场令人伤心的瘟疫,袭击树木、庄稼和人,那一季的惟一收成就是死。人们不是丧失宝贵的性命,就是病得几乎不能动弹。天狼星的热,灼干田地,弄得一片荒芜。草木枯焦了,病了的庄稼不能养活我们。那时我父亲叫我循原路回到奥推吉亚阿波罗的庙里,求他开恩,问他让我们的苦难何时终结,要我们向何处求助,我们应往哪里去。

“夜来了,世上万物都在睡眠。我躺着睡的时候,在盈满的月亮透过窗户照在墙上的光辉中,看见特洛伊被焚时我带出来的众特洛伊神祇清清楚楚站在我眼前。他们跟我说话,用言语缓和我的忧虑:’你看,是阿波罗自己叫我们来到你房里,他现在给你一个预言,即使你返回奥推吉亚,他给你的也就是这个预言。火焰焚毁特洛伊的时候,我们就跟着你和你的队伍,在你的照顾下随着舰队渡过重洋。我们将把你的儿孙升到星空,给你的城池以广大权力。所以你要筑起都城,为你的伟大神祇构筑坚固的墙垣,决不要望着漫长的流亡而退缩不前。只是你得改换你的住处,德洛斯的阿波罗没有叫你们来克里特,这里不是他要你定居的海滨。另有一个地区,希腊人称它为赫斯派里亚,即西方世界,一个古老的国度,武功鼎盛,土地肥沃。那儿的居民原是奥诺曲亚奥诺曲亚(Oenotria):意大利南部古地名。人,据说他们的后代子孙改称那个地方为意大利,那是他们的一个领袖的名字。这个意大利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达丹纳斯和伊阿西阿斯伊阿西阿斯(Iasius):朱庇特与顶天神阿特拉斯之女伊莱克屈阿的儿子,达丹纳斯的兄弟。都是从意大利来的,伊阿西阿斯也是我们的族人,他还是特洛伊国的创建者。来,起来!高兴起来吧,把我们给你的这个消息告诉你父亲,这是一个确实无疑的消息。找意大利和科瑞萨斯科瑞萨斯(Corythus):意大利城市,可能在当今的Arezzo附近。达丹纳斯前往小亚细亚以前,据说住在这里。在另一种传说里,科瑞萨斯是达丹纳斯父亲的名字。城去。朱庇特不要你耕种狄克推狄克推(Dicte):克里特的山。朱庇特为婴儿时藏在这里,免被他父亲吞食。山的田地。‘

“我看见的神祇和他们所说的话使我发一阵愣。这不会是一个梦。我看见他们戴着花冠的头和说话的嘴唇,清清楚楚在我面前。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从床上跳起,向天空伸手祈祷,将未掺水的酒浇在炉火上,祭奠他们。欣然完成了这项任务,我把所发生的事正确地告诉安契西斯。他逐渐觉悟到他把两支祖先的后代弄混了,自己的错误使他误解了关于这些地方的古老传说:’哦,儿啊,你负着特洛伊命运的责任,除了卡珊德拉以外,没有人能预先见到这样的事。现在我想起,她曾预言我族的这种命运,常说我们未来的领域是赫斯派里亚和意大利,直称这两个名字,可是谁信特洛伊人会到赫斯派里亚海岸呢?那时谁管卡珊德拉的预言呢?让我们相信阿波罗吧,接受他的警告,采取一条比较好的途径。‘他这样说着,我们大喜若狂,服从他的指示。像上次离开色雷斯那样,我们离开了克里特,只留下少数人在这岛上,开起轻快的船,渡越大洋。

“我们的船远远地在大海中,已经看不见陆地,四下都是海和天,头顶上有乌黑的雨云,同时狂风大作,朦胧迷离,吹起了碧波。风很快卷起海面,只见巨浪滔滔。我们的船被波浪打得东漂西荡。乌云遮住了白日的光亮,天空只有黑暗和雨,电光闪闪,一再划开浓云。风吹我们离开航线,我们在波浪上盲目漂荡;甚至我的舵手派利努鲁斯派利努鲁斯(Palinurus):埃涅阿斯的舵手;今日意大利南部西岸的派利努洛角(CapePalinuro)即以他为名。说,他往天上望望,不知是夜间或是白昼,在大海中没有陆地上的标志,他不能计划一条航线。虽然难以计算,不过,一连三天三夜,我们在阴暗的洋面迷失着--一边有佩洛普斯和马勒亚佩洛普斯(Pelorus):西西里东北端的岬角。马勒亚(Malea):希腊东南端,培洛奔尼撒最南端的岬角,船行到此非常危险。的险挡住我们,陆地对我们的威胁不亚于海洋;而无情的浪波无时不在冲击我们--第四天我们才首次看见海岸,看见远处的山岭,山前的炊烟曲旋上升。船帆松弛了,我们用起桨来。桨手们用力拨水,掠过蔚蓝的水面,激起浪花。

“逃离海洋后,在辽阔的艾奥尼亚海中的斯楚菲德斯群岛斯楚菲德斯(Strophades):艾奥尼亚海的岛群,相传是哈培鸟住的地方。,我首次找到避难所。它们是些已经固定了的岛,但仍旧沿用这个希腊名称,意即旋转群岛。可怕的塞勒诺和其他哈培哈培(Harpy):女面鸟身怪物;鸟女。塞勒诺(Celaeno)是其首领。鸟,自从被逐出菲纽斯菲纽斯(Phineus):色雷斯君王。误听后妻之言,弄瞎前妻的两个儿子;朱庇特也弄瞎他的眼睛,并派哈培鸟折磨他。的宫殿后,就来住在这里;因为害怕追逐它们的人,它们放弃用过餐的地方。哈培鸟是一切妖怪中最狞恶可怕的;天怒的谴责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了,从冥河出来的恶魔没有比这更坏的了。它们鸟身女面,肚腹的排泄物令人作呕。它们的手是利爪,面上总是现出苍白的饥色。

“我们在这里入港登陆,看见面前的平地草场有成群没人看管的快乐牛羊。我们持剑攻略,并求告神灵,包括朱庇特自己,分享我们的猎物;接着便在弯弯的海岸堆土为座,开始享用一餐盛馔。但是一群哈培突然哗啦哗啦从山上可怕地扑来,向我们袭击;攫取我们的食物,污秽凡是触及的东西,恶臭难闻,鸣声可怖。后来我们重整几案,又燃起祭坛上的火,这次将祭坛设在一个悬崖下的深处--有神秘的树林屏蔽--可是那群聒噪的哈培,原来躲在看不见的地方,从另一地点又向我们扑来,伸出利爪飞绕,用嘴污秽食物。我立即命令我的伙伴们拿起武器,向这群怪物拼战。他们照我的吩咐行事,把剑和盾藏在草丛里看不见的地方。等那群哈培噼噼啪啪飞到海岸弯处时,米塞纳斯米塞纳斯(Misenus):特洛伊人的号手。在一高处响起铜号报警。众伙伴听见号声,起而进攻,进行一场怪异的斗争,企图剑刺这些不祥的和污秽的海鸟。哪知它们的羽翼对我们的劈刺毫无感觉,我们伤不到它们背上的皮肤。它们迅即飞去,耸入高空,撇下剩余的食物和它们令人恶心的遗迹。这时其中之一,塞勒诺自己,落在一个高崖上,说起话来,像一位女预言家一般向我们说道:’哈,你们这班洛麦敦洛麦敦(Laomedon):特洛伊王,普利安的父亲,为人奸诈。奈普顿和阿波罗为他筑城,事成,他拒绝付给约定的工资。他们纵厉疫与海怪肆虐其境,除非他以女儿赫希昂妮(Hesione)为牺牲。宙斯之子赫拉克力士(Heracles,罗马人称赫求力士)当时正在特洛伊,与洛麦敦取得联系,杀海兽、救少女,洛麦敦将以其天马赐他。事成,洛麦敦也毁约,赫拉克力士率兵攻占特洛伊,俘洛麦敦,尽杀其儿子,只余普利安。的后人,竟不惜从事战争以卫护你们的偷牛过失吗?你们要为这些已宰杀的牛而斗争吗?要把我们无辜的哈培赶出我们应有的土地吗?那么请听我要说的话,把它们牢记在心。因为我,一切复仇女神的首领,要向你们透露阿波罗向我说过的预言,是万能之父告诉他说的。你们旅程的终点是意大利。你们将请求风神协助往那里去。你们将获准入港,但在你们建一城池和筑起墙垣之前,得遭受一次可怕的饥饿,饿得嚼食自己的餐几,以惩罚你们攻击我们的罪过。‘说罢飞去,倏然钻入林中去了。

“我的伙伴们听了这番话,顿时骇得连血液都冻结起来。他们意志消沉,跟我说无论这些哈培是女神也好,或只是些不祥的和污秽的鸟儿也好,得救之道不能靠武器,而要靠祈祷和许愿。我父亲安契西斯站在海滩上,伸起双手求告上苍。他命我们举行需要的崇拜仪式,祷告道:’诸位神祇,请止住这项危险,避开一切这样的祸灾。请你们慈悲为怀,保护正义的人。‘接着他命我们解缆拔锚,张起帆篷。南风充满船帆,我们在白浪上逃逸,任风跟舵手择定航线。稍时,为海水环绕的林木葱郁的泽辛莎斯岛泽辛莎斯(Zacynthus):爱奥尼亚海一岛,近伊萨卡。道里强(Dulichium):伊萨卡附近一岛。萨麦(Same):伊萨卡附近一岛。奈瑞托斯(Neritas):爱奥尼亚海一岛,近伊萨卡。进入视界,随后我们也看见道里强、萨麦,和有断崖峭壁的奈瑞托斯。我们避开了曾为拉厄特斯拉厄特斯(Laertes):尤里西斯(奥德修斯)的父亲。所统辖的伊萨卡石岛,诅咒了那个生出野蛮的尤里西斯的地方。不久,为柳卡塔柳卡塔(Leucata):柳卡斯(Leucas)是希腊西岸爱奥尼亚海中的石灰岩岛,多危崖险岬。柳卡塔岬在岛西南端,阿波罗庙遗迹至今尚存。的云雾所覆盖的山岭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阿波罗的危岬,航海者所畏惧的地方。因为身体疲倦,我们拋锚登陆,把各船船尾排在海滨,列成一线,走进一座小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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