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涅阿斯讲述他的旅程(3)

“就这样出乎意料之外,我们最后登上了陆地。当即遵仪在朱庇特面前行净化礼,在祭坛上点火还愿。接着我们在阿克坦阿克坦(Actium):希腊西北海岸一岬角,上有阿波罗庙宇。正史上的公元前三十一年,屋大维在此大败安东尼与埃及联军,从此称霸希腊。海岸开特洛伊运动会,聚了一大群人。众伙伴脱光衣服,抹橄榄油,从事各种比赛,正像在老家的摔跤场上那样,心里快活地想着他们已安全逃出敌人的掌握,一路躲过了许多希腊城池。同时太阳在继续运转,冰雪来了,凛冽的北风卷起了浪波。我把从前强大的阿巴斯用过的空铜盾钉在庙门上,下面写了一句纪念词:’埃涅阿斯献上从胜利的希腊人手中夺来的武器。‘接着我叫人们登船归位,离开港口。众伙伴拨动海水,作划桨竞赛。不久我们看见腓埃基亚腓埃基亚(Phaeacia):一个神秘的民族,住在希腊西岸的埃匹拉斯(Epirus)外海,在《奥德修斯返国记》里称为希瑞亚(Scheria),也许就是现在的科府(Corfu)。这个民族慷慨乐施,尤长于航海术,曾招待奥德修斯,并以快船送他回伊萨卡。的山岭在身后消逝,绕过埃匹拉斯埃匹拉斯:希腊西北部滨海区,与阿尔巴尼亚南部,主要地质为石灰岩。卡奥尼亚(Chaonia):在埃皮拉斯西北。布斯鲁坦(Bu-throtum):该区一城市。海岸,进卡奥尼亚港,最后到了山城布斯鲁坦。

“在这里,我们听见一个奇怪的故事,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普利安的儿子赫勒纳斯赫勒纳斯(Helenus):普利安的儿子,预言者。特洛伊城陷落,阿基里斯的儿子派拉斯收他为奴,把他带回埃匹拉斯。派拉斯被谋杀后,赫勒纳斯娶赫克特的遗孀安助玛琪为妻,继承王位。被希腊人拥戴为这里的君王。他继承了派拉斯的王位,娶了他的王后安助玛琪,因而安助玛琪又成了她的族人的妻子。我对这故事大为惊奇,急忙想去问赫勒纳斯,听他自己讲这件非常事故的始末。在离开海岸和船,从港口往上走时,我忽然遇见安助玛琪自己,正在悲戚地浇酒祭奠赫克特的骨灰。她的城池濒临一条也以西莫伊斯为名的河,离城不远有一片树林,林木中间的青草地里有赫克特的纪念冢,她正在那里招祭赫克特的亡魂,虔敬地筑了两个祭坛,作为她哀念的地方。安助玛琪看见我一身特洛伊装束向她走来,吃了一惊。她迷惑起来,打量着我,现出局促不自然的样子;同时浑身寒冷,几乎站立不住,过了许久才说出话来。’你是真的吗?我能相信我的眼睛吗?女神的儿子,我可否知道真的是你?你是活人吗?倘若你已死了,那么请告诉我,赫克特在哪儿?‘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那里整个地方都听见她的哭声。她悲恸得很厉害,我只能乘间断断续续说几句:’不错,我是活人;活是活着,只是有莫大痛苦。别疑惑,你的眼睛没有骗你。可是,自从你失去你那声名赫赫的丈夫后,你的遭遇如何呢?你又带走了赫克特的安助玛琪所应有的好运吗?你仍是派拉斯的妻子吗?‘

“她回答我的话,低头细声说道:’啊,最幸运的莫过于普利安那个被刺死在特洛伊城下敌人墓旁的女儿!她没有当被俘的奴隶,没有被派去满足征服者的兽欲。我看见我的家被烧掉了,我被带到远远的海外,来忍受阿基里斯的幼子的屈辱和各种劳役。可是我丈夫不久便离开了我,他急着娶一个斯巴达女子,名叫赫米昂内赫米昂内(Hermione):米奈劳斯与海伦的女儿。,丽妲的外孙女,所以将我配给赫勒纳斯,把一对家奴结为夫妻。那时奥雷斯特斯奥雷斯特斯(Orestes):阿伽门农与克里退奈斯屈阿的儿子。克里退奈斯屈阿与情夫艾吉斯修斯(Aegisthus)谋害阿伽门农(一说克里退奈斯屈阿独行其是)。奥雷斯特斯遵阿波罗之谕,杀其母与艾吉斯修斯,而雪父仇,但亦因违背天伦而遭复仇女神(Furies)追逐索命,后来经密涅瓦(雅典娜)调解了结,是希腊悲剧的著名题材。仍然因为他的罪过受着复仇女神的迫害,派拉斯打算抢的就是他的妻子,所以奥雷斯特斯一腔怒火,伺机报复,乘其不备,在他家的祭坛上刺死了他。派拉斯死后,他的一部分领域依法传到赫勒纳斯手里。他借用特洛伊国的卡奥的名字,称此处为卡奥尼亚,称整个地方为卡奥尼亚平原;在山顶上建一伊利亚城寨,一个特洛伊堡垒。可是你,什么风吹得你来,怎么会来到这里?也许有一位神强迫你无意中在我们这里登陆吧?你的小儿子阿斯堪尼斯怎么样?还活着吗?还在呼吸增加活力的空气吗?在特洛伊时他还跟你一起……他还记得他的亡故的母亲吗?他知道埃涅阿斯是他父亲、赫克特是他伯父吗?这种知识养成了他的大丈夫气概和慕古精神吗?‘

“她正在问着这一长串问话,说着哭着,普利安的皇子赫勒纳斯自己带着一群随从,从城里走来。他很高兴认出了他的族人,带领我们回城去,一边跟我们说话,一边哭着。走近城时,我认出这个小’特洛伊‘,它的城寨建得像旧的城寨一样,有一条干河沟也叫赞萨斯;我甚至向’斯坎门‘致敬。

“其他特洛伊人高兴地同我一起享受这座城池的款待。国王将他们安顿在一条宽敞的柱廊里,在庭院中赐他们以盛在金盘里的膳食。他们从捧在手中的碗里倾出巴克斯的赠物以祭奠神灵。

“这样日复一日,惠风兴起我们启程的念头,南风鼓胀我们的帆篷。因此我跟赫勒纳斯说,他有预言的能力,问他道:’你是特洛伊所生,是天意的传译人,晓得阿波罗的真正意愿,和他的三脚鼎,和他的月桂树;你也通晓星辰、鸟的鸣唱和它们的具有预言意义的飞行。来,说说看。我对神意的虔敬遵从,使我对我的航程抱有相当希望。神的每次谕告都是以其全部权威,促我航行到辽远的意大利去。只有哈培鸟塞勒诺是例外,她跟我说起可怕的神怒,预言大灾大难,一些不堪言的不敬的话,还说我将遭遇一次饿死人的饥馑。所以请告我,主要地,我将躲过些什么样的危险?谁能引我度过那些可怕的难关?‘

“我说完后,赫勒纳斯首先遵礼献上公牛,祈祷,以赢得神的恩惠。继而他松开头上的饰带,神力是如此强大,他在一阵高热中牵我的手,引我到菲巴斯阿波罗的庙门口。接着他行使祭司的能力,立即张开受神感召的嘴预言道:’女神的儿子,你受了上天的允许才航行于大海上,这是明显而且一定的一点。诸神之王就是这样决定了天命,就是这样让事态自然发展,也就是这样翻开未来史册的书页。我要说的只是许多事情中的几桩,跟你说了后,你可在远洋上航行得更安全些,并顺利进入一个意大利海港休息。其余的事,要么是命运之神不让赫勒纳斯知道,要么是撒腾尼亚撒腾尼亚(Saturnia):(1)撒腾所建的城。(2)朱诺的别名。朱诺不准泄露。所以第一,你不要以为意大利已经离此不远,你可以一直驶入它的一个港口,因为那是不对的。意大利对你还是很远的,你得驶过辽阔而未经航测过的洋面,绕行很长的海岸,才能到达那里。首先你须在西西里海上吃力划桨,你的船须渡过意大利海的咸水面,经过地下湖和塞西塞西(Circe):居于艾艾伊岛(Aeaea)的魔女。尤里西斯漂流到此,手下被她变成猪。希腊罗马的传统或认为艾艾伊岛接近意大利,或认为那是意大利拉丁阿姆区(Latium)岸上伸入第勒尼安海(TyrrhenianSea)的那个孤岬,塞西欧山(MountCirceo)。的艾艾伊岛,才能在安全地点建立城池。现在我给你一个信号,你须铭刻在心,切勿忘记。等到一次你正在焦虑的时候,看见远处的河畔有一棵冬青檞树,树下有一条大白母猪躺着,它刚生下的三十头小猪,跟它一样全是白的,吮着它的乳头,那便是你的城址,你在那里将得到安息,不再奔波烦恼。不要因为将有饥啃餐桌之虞而心怀恐惧;天命将给你指出一条路,只要你祷告阿波罗,他总在那里帮助你。可是你必须躲开靠我们这边的意大利海岸,虽然跟其他海岸相比,它离我们这里近些,因为岸上的城池都有敌对的希腊人。其中有一座城是纳瑞克斯的洛克里斯人洛克里斯人(Locrians):希腊北部居民,其中有些迁居于长靴状的意大利半岛的足趾上,建纳瑞克斯城。小埃杰克斯曾为其统治者。该地人民即称为纳瑞克斯人(Narycian)。建的。另一座是克里特的爱冬麦纽斯的,他的武装部队据有萨伦蒂尼人萨伦蒂尼(Sallentini):意大利南部卡拉布瑞亚(Calabria)半岛边一族居民。的平地。另外还有小佩特利亚佩特利亚(Petelia):在意大利南部卢坎尼亚(Lucania)区。出身提沙里(Thessaly)麦利博亚(Meliboea)的希腊领袖菲洛克特蒂斯(Philoctetes)在特洛伊战后建城于此。,那是麦利博亚的首领菲洛克特蒂斯的著名城镇,有一圈儿城墙围着。等你经过所有这些地方后,你的舰队将沿着海的彼岸行驶,那时你必须在海滩上筑起祭坛还愿。这样做的时候,你必须穿紫色衣裳,甚至蒙起头来,因为怕你正在膜拜和圣火正在燃烧的时候,有人闯进来扰乱神的信息。你跟你的伙伴都须永远遵循这个祭神规则;你的后代子孙,假如他们要良心纯洁,也必须信守这个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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