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涅阿斯讲述他的旅程(1)

“上天已推翻亚洲的帝国和普利安的族人,虽然他们该有一个较好的命运。堂堂的伊利亚陷落了,奈普顿的特洛伊烧成了平地。天意要我们这班幸存者到世上找一片无人烟的地方为家。所以我们开始在弗吕吉亚的爱达山山脚附近安坦助斯安坦助斯(Antandros):特洛伊附近一城。城下打造船只,不知道天命要我们去到哪里,准许我们在哪里定居。我们集合起众人,在初夏的时候,我们的首领安契西斯督促我们登船,开始命定的航程。我流着眼泪告别故国的海岸、港湾和特洛伊所在的平原。我成为海上的流亡者,偕同众伙伴和我的儿子,带着我家的家神和我族的大神。

“离特洛伊相当距离有一个地方为玛尔斯玛尔斯(Mars):战神,朱庇特与朱诺的儿子,即希腊的阿瑞斯(Ares)。所有,色雷斯人在那里耕种大片平壤,过去有个时期,凶恶的律克加斯王律克加斯(Lycurgus):有好几个,此处所提这个,因为反对酒神巴克斯(即戴奥尼索斯),下场凄惨。统治过那里。很久以前,在特洛伊兴隆的时候,那里跟特洛伊有过亲密的友谊和姻亲关系。我们去到那个地方,在一个海湾选了一个地点,开始修筑城垣,我决定用我自己的名字命名此城,称它为伊尼地。可是天命反对这个企图。

“我正在向母亲维娜斯和其他可能赞成我的企图的神祇,并向天上众神之主献祭,正要在海滨宰杀一头漂亮公牛。那个地点附近有一土丘,上面生着一丛一丛山茱萸和一丛浓密的穗状桃金娘。我去到那里,打算从地上折些青条,用青叶覆盖祭坛。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可怕惊人的奇迹。我从根处挖出第一根枝条,竟有殷血渗出,血滴沾湿土地。我浑身打个冷战,害怕得仿佛血液都凝固起来了。我继续做去。急着要发现造成这个奇迹的原因,我折下第二条韧枝。又有殷血从皮下渗出。在大惑不解的时候,我开始向当地的神祇和统辖色拉斯地面的玛尔斯父祷告,求他们改变这个征兆的可怕意义,化一切为吉祥。我跪在沙上,想用更大力气再折一枝。那时--我该说吗?还是应该缄口?土丘里发出一种可怜的呻吟,我听见一个人声答我道:’埃涅阿斯,为什么你要伤害一个可怜的苦难者?是我埋在这儿。不要再伤害我了,不要使罪恶玷污你那正义的手。我不是外邦人,我生来是特洛伊人。假如我的枝条被折,就有人血流出来。哎呀,赶快离开这贪婪的海岸吧,快离开这野蛮国度吧!因为我就是波律多拉斯波律多拉斯(Polydorus):普利安的儿子,为色雷斯王所杀。按:此人在《伊利亚特》第二十章里已为阿基里斯所杀。,在这里被乱枪刺死,所以我上面生了一丛像标枪样的东西。‘

“听了这些话,惶惑和恐惧使我的心碎了。我骇得缄口无语,头发直竖,喉咙说不出话来。因为从前当不幸的普利安深感特洛伊将被长期围困的时候,他开始对特洛伊的武力失去信心,暗中将波律多拉斯和许多黄金托付给色拉斯王照顾。后来特洛伊的势力衰败了,它的兴旺时期过去了,这位国王就向着胜利的阿加米农那边。他破坏了一切正义的律例,谋害了波律多拉斯,夺去了那黄金;那可咒的黄金欲驱使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当我能再动弹的时候,我挑选了几位伙伴,特洛伊的领袖们,自然包括我父亲在内。我将那奇迹告诉他们,问他们作何想法。大家一致认为我们应立即离开这个邪恶地方,跟这个亵渎待客律的国度脱离一切关系,让一阵海风把我们的舰队吹去。因此我们重新埋葬波律多拉斯,把他坟上添些新土,在树荫下筑一祭坛,上面覆以阴郁的深暗布单和黑的丝柏。伊利亚妇女们披头散发,站在旁边。我们用成碗的热乳和成瓶的净血奠祭;这样使死者的灵魂在墓内安息,我们便高呼珍重而去。

“一等我们能信得过海洋,当微风吹动含笑的水面招我们下海的时候,我的伙伴们便聚在海滩上把船推下水去。我们驶离那个海港,陆地和城镇在我们后面消逝。在很远的海中有一岛名叫德洛斯,一个神圣的岛,上有居民,此岛为奈瑞艾兹奈瑞艾兹(Nereids):海居宁芙。海神奈鲁斯(Nereus)与绕地河(Ocean)神之女多瑞斯(Doris)的女儿,为数在五十或一百之间。阿基里斯的母亲塞蒂斯即其中之一。的母亲和爱琴海的奈普顿所钟爱。弓神见它从这岸漂浮到那岸,也因为那是他的诞生地,为孝敬他的母亲,他把它牢固地链在高高的迈科诺斯和古阿洛斯迈科诺斯(Myconos):爱琴海中小岛。维吉尔说它是德洛斯浮岛的系柱之一。古阿洛斯(Gyaros):爱琴海一小岛。上,使它成为可供人住的地方,并使岛上居民有睥睨波浪的能力。那时我去到德洛斯,我们这一伙疲惫的人在它的港内受到安全和同情的欢迎。我们下船到阿波罗的城里致敬。那儿的国王是阿尼阿斯,他是国王兼阿波罗的祭司,头戴神圣的桂冠和冠带。他出来迎接我们,认得安契西斯是他的老朋友。他跟我们握手,把我们待为上宾,我们一同走到王宫里。我虔敬地走进用古老的石块筑成的庙里祈祷道:’阿波罗,请给我们一个为我们自己所有的家。我们疲倦极了。给我们一座坚固耐久的城池,使我们子孙隆昌。让我们有一处新根据地,以保存从希腊人和残酷的阿基里斯手中救出来的特洛伊的残余。谁将是我们的导引?你要我们往哪里去?哪儿是我们的家?作为我们的父和神,告诉我们你的意志,请向我们心里直说。‘

“我刚说完,忽然间一切东西震动起来,庙门和神的月桂也是那样;我们所在的整个山头仿佛都在摇动,庙门似乎震开了,庙里的鼎镬在高声说话。我们低头倒在地上,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哦,多灾多难的达丹人呀,你们的祖先所从出的地方,你们的发祥地,将接纳你们回到她那慷慨的怀抱里。去找你们古代的母亲去。在那块地方,埃涅阿斯的家族,他的子子孙孙,和所有他们的后代,将统治地上的大幅疆土。‘阿波罗的话使我们非常高兴和强烈地兴奋。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叫我们这班流浪者回到我们古代母亲那里去,他指的城池究竟在哪里呢。这时我父亲回想我们早些年的传统。’特洛伊的诸位领袖,‘他说道,’听我讲你们的希望在哪里。伟大的朱夫朱夫(Jove):即朱庇特。有一岛在海的中心,叫克里特。岛上有一爱达山,那儿是我族的摇篮。克里特人有一百座大城,他们统辖的腹地是肥沃的。我记得听人说我们的祖先图瑟,原是从克里特航行到特洛伊地面,在那里择地建都。因为那时还没有伊利亚和特洛伊城寨,人们住在谷地里。伟大的圣母柏勒柏勒(Cybele):(1)又名雷亚(Rhea),撒腾的姊妹兼妻子,众神的母亲。相传对这位女神的崇拜系自克里特传到特洛伊。她通常坐在狮子拉的车上;她的祭司是一群称为科瑞班蒂斯(Corybantes)的阉人。他们的祭祀仪式放荡不羁,撞铙钹,狂舞狂欢。(2)弗吕吉亚一山,柏勒的圣山。跟她的祭仪和那些在爱达山林中撞铙钹的科瑞班蒂斯人,也是从克里特来的;我们还从克里特学得祀神仪式中的静默,以及用狮子为我们圣母驾车。所以,现在,来,让我们遵从神命指示的途径。让我们祈祷顺风,驶往克诺萨斯克诺萨斯(Cnossus):克里特王米诺斯(Minos)的京城,迷宫所在地。去。如有朱庇特的帮助,航程不会太长;第三天早晨我们的舰队就能到克里特海岸。‘说着,他在祭坛上献上正当供奉,给奈普顿一头公牛,另一头献给光耀辉煌的阿波罗,给暴风雨神一只黑羊,给温和的西风一只白羊。

“有一个传说迅速散播着,说克里特皇子爱多麦纽斯爱多麦纽斯(Idomeneus):克里特王,特洛伊战时希腊军的大英雄。他向神灵许愿说,战罢归家,他将杀死他看见的第一个有生命者以祭神。后来他看见的第一个有生命者是他的儿子,他仍然杀他为祭,以践诺言。神因而发怒,降瘟疫于他的人民;人民起而反抗,把他驱逐出境。被逐出他父亲的王国,克里特是一片无人居住的地方,我们到那里时没有敌人,只有空房子供我们使用。我们离开德洛斯的海港,在海上航行,穿浪前进,驶往许多陆地,经过纳克索斯纳克索斯(Naxos):爱琴海中一岛,席克勒底斯群岛(Cyclades)中最大者,以祭祀酒神巴克斯著称。,庆祝酒神节的人在那里的山坡上痛饮作乐;经过葱翠的芦苇岛和橄榄岛、大理石白的帕罗斯帕罗斯(Paros):爱琴海南部一岛,以产白大理石著名。,和在海中星罗棋布的席克勒底斯群岛。水手们呼喊着竞相划桨。’往克里特去,我们祖先的老家!‘我的朋友们叫着,互相催促前进。船后一阵顺风帮助我们的航程。最后,我们顺利抵达克里特人住的古老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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