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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双版纳位于祖国西南边陲最南端,三面与东南亚缅、老、越诸国接壤,面积约三万平方公里,属亚热带季风区。在傣语中,“西双”是数字十二,“版纳”指坝子,即十二个高山坝子的意思。这些坝子好像珍珠一样散落在澜沧江峡谷两岸的崇山峻岭中,被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和森林植被所覆盖,千百年来人迹罕至,野兽出没,因此直至二十世纪中叶,西双版纳还是一片与世隔绝和未曾开垦的处女地。
《辞海》载:“西双版纳地区……位于滇南澜沧江两岸,气候湿热,林木茂盛,有‘绿宝石’之称。出产橡胶、樟脑、剑麻、香蕉、菠萝、咖啡、椰子等,并有野象、老虎、犀牛、长臂猿、孔雀和双角犀鸟等珍贵动物。……解放前这里基本上保留着农奴制度,生产停留在刀耕火种时代,疟疾横行,是我国几个死亡率很高的‘高疟区’之一……”
由于种种原因,全国解放后,虽有小批转业官兵和垦荒队员陆续深入边疆发展生产,但是终未形成规模。直到公元一九六九年前后,随着一股股上山下乡大潮的涌来,西双版纳垦区才有无数农场、分场和生产连队如同雨后春笋般宣告建立。年轻的垦荒者们在深山老林里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盖草房,搭茅屋,辟道路,开荒山,种植橡胶和收获粮食。他们虽然并不全都安心屯垦戍边,但是他们毕竟年轻,有热情,并且受了革命前辈战斗精神的感召,因此决心要在边疆这块一穷二白的画布上画出一幅最新最美的图画。虽然历史注定在那个只生产空洞的精神和阶级斗争的癫狂年代,经济建设和物质文明决不会成为时代的主旋律,但是数以十万计的拓荒者还是雄心勃勃地挥舞原始的劳动工具:锄、镐、斧、镰、锤、钢钎、锯子,在亚热带荒原和丛林中日复一日地投入改造大自然的伟大斗争,同时也开始了被称做“一代人精神炼狱”即接受再教育的苦难历程。
于是我们看到,整整十年的漫长岁月过去了。
当历史已经走进一个时代新纪元并且沐浴在朝霞般灿烂的新世纪曙光中的时候,人们的目光才偶然寻找到那些被遗忘在荒山野岭中的伤痕累累的拓荒者。他们理想主义失败的全部悲剧意义不仅在于没能改变大自然,同时也在于没能改变作为改造对象的自身。
他们都拥有一个曾经无比辉煌、丰碑般矗立却又相当自卑的共同名称:
——“知青”。
公元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日,星期日。对于九亿五千万生活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的中国民众来说,这一天注定是个普通而且平静的休假日:机器不再轰鸣,农民卸下担子,机关、学校和部队例行放假。城市大街上熙熙攘攘,商店货物匮乏,食品凭票供应,柜台外面到处可见市民购物的长队。
虽然此时距离粉碎“四人帮”那个历史性时刻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中国人民正以欣喜的心情注视着自己生活中那些刚刚开始和业已出现的种种变化,比如深入揭批“四人帮”,给受迫害的老干部平反,恢复高考制度,召开科技大会,职工普调工资,关心群众生活,重新向雷锋学习,等等,但是这些轰轰烈烈的拨乱反正同一个民族长期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生存状态相比,毕竟是相当次要和微不足道的。
满目疮痍的中国社会好像一艘重新启动的航船,当它被一九七六年的历史大潮再度推动并驶向大海时,我们很难想象它会从此一帆风顺并且不再发生左右摇摆。
问题在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毕竟不可阻挡。中国终究要走向世界,走向人类文明的广阔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