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标准石油公司创立初期,洛克菲勒定期巡视各间工厂,仔细观察生产过程,对技术监督提出许多技术问题。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一个红色笔记本,有了什么改进生产的想法就记在上面,并尽快予以落实。他很清楚下属们甚为惧怕这个红本子。洛克菲勒很得意地说道:“有那么几次,我和一些部门经理共进午餐。等我一掏出红笔记本,就看到有几个人的脑门开始冒汗。”
洛克菲勒分析问题的角度很特别。他在分析一项工作时,能够将其分解为几个组成部分,设法找出值得改进之处。他对效率问题的研究实际上他在弗雷德里克·温斯洛?泰勒的前面。洛克菲勒认为每家工厂都可以永无止境地改进下去,因而在公司内部树立一种不断追求完善的氛围。公司的规模越大,就越是要关注细节问题,如果在一个小处节约1美分,整个公司节省的钱可能就是这个数目的数千倍。19世纪80年代初,洛克菲勒视察了一家位于纽约的标准石油公司下属工厂。这家工厂把煤油灌入容积为5加仑的油桶,密封后销往国外。他仔细观察了一台机器给油桶封口的过程,便问一位专家:“封一个口用几滴焊料?”“40滴,”专家答道。“有没有试过38滴,”洛克菲勒问道,“没有?那么,就试一试38滴,然后告诉我结果。”使用38滴焊料的油桶之中有一小部分漏油,用39滴焊料的油桶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从那以后,39滴焊料就成为标准石油公司的新标准。“就是这么一小滴焊料,”退休之后的洛克菲勒仍会为这一决定露出满意的微笑,“在第一年就为公司节约2500美元,而公司的出口业务在那以后继续上升,先是翻一番,继而翻两番,远远超过当时的水平。这项节约措施也一直得到贯彻,每桶节约一滴,从那时到现在节约的钱已经有几十万美元。”
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例如,他在保持油桶强度的前提下减少油桶木条的长度和铁箍的宽度。洛克菲勒当然不会一味地贪图省钱。例如,他坚持要求公司修建坚固牢靠的工厂。这种做法意味着较高的初始成本,却可以在未来降低维修费用。他还尝试充分运用原油提炼过程中的残渣。标准石油公司最初主要出售煤油和石脑油。到1874年,公司开始出售石油副产品,例如做口香糖用的石蜡和筑路用的沥青。不久,公司开始生产铁路和机械工厂用的润滑油,还有蜡烛、染料、油漆和工业酸。1880年,标准石油公司兼并新泽西州的切兹布洛制造公司,以加强自己的凡士林销售。
从进入炼油业那一天起,洛克菲勒在技术方面就一直仰仗山姆·安德鲁斯。用硫酸净化原油的技术最初就是由安德鲁斯传授给他。随着安姆布罗斯·麦格雷戈在1874年被任命为标准石油公司在克利夫兰炼油厂的技术总监,安德鲁斯遇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目光短浅的安德鲁斯对洛克菲勒不断地借贷和投资感到不安和不满。1878年8月,标准石油公司宣布给股东发放50%红利,两人的矛盾因此加剧。安德鲁斯后来抱怨道:“公司的钱足够发放比那高2倍的红利,而且还有盈余。”洛克菲勒一向避免与同事发生冲突,却最不能容忍那些两眼盯着红利、不愿把收益用于生产经营的董事。有一天,安德鲁斯怒气冲冲地对洛克菲勒喊道:“我真是不想在这儿干了!”洛克菲勒借机摊牌道:“山姆,你好像对公目前的经营方式没有信心。给你手里的股份出个价吧!”安德鲁斯答道:“100万美元!”“给我24小时考虑一下,”洛克菲勒答道,“我们明天再讨论这件事。”安德鲁斯在第二天上午来到公司时,看到洛克菲勒已经准备好一张100万美元的支票。事实上,洛克菲勒非常担心安德鲁斯在市场上公开抛售他持有的公司股票,这样必然会压低公司的股价,影响公司的信用,而此时的洛克菲勒正在大举借款。
安德鲁斯先是为这笔交易欣喜若狂,认为自己从中大赚一笔。洛克菲勒转手把这批股票卖给了威廉?范德比尔特,却一下子净赚30万美元。安德鲁斯后来嚷嚷自己上当了,洛克菲勒便派人转告他,可以按照原来的售价买回他的股票。气恼的安德鲁斯却一口回绝了这个很公平的提议。有人估算,这些股票在20世纪30年代初的总值至少有9亿美元。
安德鲁斯的作为令洛克菲勒恼火,对这位当年与自己并肩打江山的老伙伴再没有什么恩情可言。洛克菲勒一旦某人结怨,就会把那人斥为恶棍。他在后来提及安德鲁斯时说:“他是个无知而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极为愚蠢……支配他的头脑是那种无知英国佬的自私自利和邪恶偏见。”洛克菲勒就是这样指名道姓地辱骂英国人。至于安德鲁斯,他不仅失去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还把手里的钱用于购买欧几里德大道上一所丑陋而奢华的大宅子,梦想有一天能在自己家款待维多利亚女王。这幢五层大厦有100个房间和同样数目的仆人,人们给它送上一个名副其实的绰号“安德鲁斯的蠢物”。从那以后,安德鲁斯对每一个有耐心听他说话的人喋喋不休地控诉洛克菲勒。莫里斯?克拉克的话也许道出了山姆?安德鲁斯的实情:“卖股票前,他恨约翰;卖股票后,他又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