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忠源:悲壮先驱(19)

欢迎百姓上城观战的告示发布不久,城墙下人头攒动,几万居民似乎都拥到了街上,发出一阵阵呐喊。太平军听到城内人声鼎沸,不知守军虚实,稍稍退却,抢占民房,构筑掩体,用枪炮向城内射击。江忠源拖着病躯登上城楼,激励将士誓死守城。他写就几纸公文,叫来通信兵,令他们飞马分头送往六安、东关和凤阳,请各地火速派兵来援。

江忠源发现,水西门城墙太矮,城外的坡垄偏偏最高,太平军在坡上扎营,可以俯瞰城内,所以此处最为危险。江忠源说:“我就驻扎在这里,我要亲眼看到城墙加高培厚。”

巡查结果表明,大西门也是一个隐患。这里民房逼近城根,城外又无壕沟,太平军一到,就在该处开挖地道。江忠源派令楚勇悍将驻守,雇觅民夫,从内朝外迎挖。

江忠源在水西门现场办公,当即给其余各门委派守将,要求文武官员一律驻扎城上,分头守卫关键之处。庐州城墙三十六里,共有四千五百七十多个城垛,可是守军只有三千三百人,就算一人守一个城垛,兵力还是不够。而且部队多为刚刚招募的乡勇,不懂守城规矩。江忠源将他带来的几百名老兵分布在各个城门,他手边并无一支劲旅。好在城内的绅民给巡抚送来了温暖。他们见江忠源带病登城部署防御,出于感激,家家出丁助守,而且自动设立后勤局,分头送茶送饭送粥,昼夜不断。部队无须开伙,可以专意守垛。

江忠源调动了庐州百姓守城的积极性,太平军也在城内安插了不少内应,衙役和乡勇当中都有他们的人,秘密破坏社会秩序,造谣生事,动摇军心民心。庐州城内暗流汹涌,令新任巡抚防不胜防。他感觉到知府衙门有鬼,对胡元炜已经起了杀意,只是还没找到机会下手。

江忠源鉴于兵力严重不足,再次上疏向朝廷求援。咸丰接到奏报后,情急之下,严催陕甘总督舒兴阿率部驰救庐州,令已到徐州的和春向庐州开拔,还叫吴文镕速派戴文兰赴皖。曾国藩率领六千名楚勇,乘坐炮船去增援江忠源,仍是咸丰最大的指望。

然而曾国藩再次改变了主意。他原本打算增募六千名步兵交给江忠源统带,但他忽然接到筹备水师的旨意,扩展了原定计划,决定建立一支以水师为主的万人大军,由他亲自率领,大举东征。江忠源从庐州发来求援信,语气非常迫切,曾国藩却未给他大发援兵,只是跟湖南巡抚骆秉章商议,决定派江忠源的大弟弟江忠浚率领一千名新宁勇增援庐州,曾国藩自己则留在湖南抓紧经营战舰。江忠源急盼的援兵因此大打折扣。

江忠源在庐州的最大隐患,仍然是太平军的地雷。胡以晃初到庐州时,就曾下令在大西门开挖地道,江忠源令负责驻守该门的邹汉勋从内迎掘,排除了此处的险情。胡以晃并不死心,又在大东门这边掘地施工。江忠源侦知以后,悬赏重金,募得两百多名敢死队员,趁夜从月城以南挖道而出,偷袭敌道。一名太平军将领刚把秃头从洞口伸出窥探,被守军挥刀斩下,秃顶的头颅应刀落地。守军朝地道内连掷火罐。只听得一阵惨叫后,地道内没了声息。事后清点,地道内共有四十七具烧焦的尸体。

守军捣毁大东门的地道时,刘长佑和江忠信的楚勇援军开到了庐州西南面的四十里铺。总兵玉山的部队也从店埠开到庐州。江忠源盼望援兵,心急如焚,掐着指头推算日子。他一早就登上水西门,遥见远处红蓝旗帜招展,知道是音德布带兵从六安来援,连忙向全城报喜。消息传开,军民欢呼雀跃,纷纷要求出城助战。江忠源派出几百人下城接应,却被太平军拼死拦阻,无法与援兵会师。过了一阵,瞭望哨报告:红旗直朝西面远去了。原来,城外的援兵都因部署不周而受挫,让城内军民空喜一场。

为了配合城外援兵,江忠源决定驱赶得胜门外的敌军。他派六安勇缒城而下,傍城扎营。营盘刚刚建成,几千名太平军蜂拥而至,六安勇在营内开火,城上守军用火力支援。太平军虽然凶悍,却无法靠近城墙。江忠源令楚勇为骨干,从大西门去接应六安勇。三路官军发起反攻,太平军抵挡不住,大败逃奔。守军正午收队入城,楚勇和六安勇撤回大西门,不料太平军引爆地雷,轰倒大西门月城十丈六尺。太平军蜂拥而上,邹汉勋身先士卒,率部奋力阻击,将太平军击退。官军追出缺口,拦住敌军,用沙袋和石块抢修缺口,堆积到五六尺之高,才令城外官军撤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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