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知府胡元炜捎来一封信,报告敌军已从舒城和桐城向庐州进军,庐州十分吃紧;所幸省会兵力充足,团丁就有一万多人,军饷也很丰足,请巡抚大人火速前来指挥防守。江忠源以为庐州真有许多兵力,把音德布召来,说:“六安暂且无事,庐州方面告急,我决定前往庐州。六安就交给你了,给你留下一千多人。我们不但要防守,还要积极进攻。我先在庐州布防,然后与你约定时日,两路夹攻舒城,力争收复失地!”
接印的第二天,江忠源勉强打起精神,带领二千七百多人从六安出发,兼程急进,于两天后驰抵庐州。
庐州是一个交通枢纽,夹在淮河与长江之间,水陆交通都很便利。如今金陵、扬州、镇江三城已成洪秀全的大本营,林凤祥又像钉子一样插在京城的脚板上,庐州处于太平军南北对接的途中,成为争夺的焦点。加上此城新改省会,关系安徽全局,江忠源能否守住此地,将决定今后的战局向何方倾斜。
江忠源来到巡抚衙门,胡元炜已在门口守候。江忠源见到他,剧烈咳嗽一阵,然后清清嗓子,说道:“本部院在来庐州的路上,给你送来命令,叫你清野浚壕,简料军实,不料你一件都没办!”
胡元炜额头上冷汗直冒,垂手站立,一言不发。
江忠源问道:“庐州共有几座城门?”
“回大人,共有七座城门。东边的两座叫威武门和时雍门,南边的两座叫南薰门和德胜门,西边的两座叫大西门和水西门,北门只有一座,名叫拱辰门。”
江忠源说:“胡知府,我刚才见到,只有南边两座城门外没有房屋,水西门外房屋不多,其余各门外民房鳞次栉比,逆贼一到,便于隐藏,为什么还不派人烧毁?另外,你说工事都修好了,可是据我所见,城上并无守御器械。你这知府是怎样当的?”
胡元炜支支吾吾,答不明白。江忠源又询问兵力装备,胡元炜回答:“城内原本只有营兵几百人,加上李鸿章的六百名乡勇。不过,藩台刘大人新募了几千乡勇,加起来也将近有一万人了。”
江忠源顿时血往头上涌,还是压住怒气,瞪着他说:“哪来的一万人?能打仗的兵力,加上本部院带来的部队,满打满算,总共才有三千人。我从湖北带来的只有七百多人,其余两千人是在六安新募的乡勇;刘大人新募的乡勇还需训练,方能得力。你岂不是睁眼说瞎话?”
胡元炜说话闪烁其词,言不由衷,江忠源已经感到此人惯于撒谎。他又询问城中军粮的数量,胡元炜回答:“由于乡勇进城,消耗不少,存粮已经不足,藩库的银子也用完了。东关守卫部队已欠发口粮二十多天。”
现在一切情况都明白了,原来庐州钱粮军火都很匮乏。江忠源感到自己被人诱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他清朗的眼神里忽然蒙上了狐疑的阴霾。他一向以忠诚待人,最不能忍受欺骗,何况在最紧要的关头。他的心犹如被刀插一般刺痛。他强压着怒火,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下去吧。”
胡元炜低眉回答:“下官就去筹备,就去筹备。”
胡元炜走后,江忠源独自思量,庐州是座大城,城墙都已倒塌,他所有的兵力还不够扼守一道城门。他被胡元炜下了套子,若无援兵到来,庐州肯定守不住。但是笼子已经套在头上,已经逃不掉了。按照江忠源的脾气,他既然已到庐州,就不肯弃城退守。
庐州的防务存在太多漏洞,应该马上弥补。江忠源呼唤随从,派人到街上张贴告示,要求拆毁城外民房。深夜,刘裕匆匆赶到巡抚衙门,说道:“江大人,逆贼已过沙河,现在拆房都来不及了!”
江忠源下令关闭城门,连夜撰写防御守则,告诫全城官吏。第二天黎明,太平军从四面逼近庐州。江忠源登上南墙瞭望,只见车马扬起一片飞尘,炮弹落在城楼下方,大炮弹有鹅蛋那么大。
江忠源询问随从:“留在城内的百姓,不知还有多少?怎么都不见人?”
随从回答:“城内还有四五万人,只因官员不许百姓登城,故而无人上街。”
江忠源道:“庐州居民没有见过逆贼,如今躲也躲不过。倒不如请百姓各备铲子锄头,全部登城,自由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