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论语·子罕》)
对于后来的一代人我从来不敢轻视,这些孩子将来也许会成为社会各方面的领袖,在各方面远远超过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不如我们?一个人,到了四五十岁还“无闻”的话那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敬
到了四五十岁而仍然“无闻”,就不足畏了。傅佩荣说,一般人把“无闻”解为“没有声名”,似乎值得商榷。因为孔子对于“声名”有三点看法:第一,声名可以由伪善而得,如“色取仁而行违”(《论语·颜渊》);第二,君子应该心胸宽大,超越声名的诱惑,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第三,声名应该建立在仁德上,如:“君子去仁,恶乎成名?”(《论语·里仁》)
由此可见,“无闻者”不足畏,并不是指“没有声名的人”不值得“畏”。在此,“闻”的意思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一句中的“闻”。换言之,一个人到了四五十岁还不曾明白人生正途,当然是随波逐流、浪费生命了。这样的人,我们何必去畏他呢?
孔子所重者不是声名,而是实践工夫。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来得晚的话,幸福也不会那么痛快。少年得志,早早成名,像宁铂、谢彦波、干政等这些当年最为耀眼的神童那样,这三位当年家喻户晓的“神童”,何其令人羡慕,但是正因为得志太早,后来的路反而坎坷起来,他们没有像当年媒体渲染的那样,成为功成名就的人。
就说最有名的宁铂吧。1978年,整个中国的报纸、杂志、电视都在报道宁铂。据当时的报道,宁铂两岁半时已经能够背诵30多首毛泽东诗词,3岁时能数100个数,4岁学会400多个汉字,5岁上学,6岁开始学习《中医学概论》和使用中草药,8岁能下围棋并熟读《水浒传》。几乎一夜之间,这个戴眼镜的神奇少年为整个国家所熟知。这个超乎寻常的“神童”刺激了望子成龙的家长们,促使他们给自己的孩子施加压力。一些受到激励的孩子纷纷效仿宁铂,开始超前学习并跳级。离开少年班16年后,宁铂曾私下回忆说,自己当时的痛苦主要还是来自于舆论的过分渲染。“在很多场合,人们要求我七步成诗。”他说,“那时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长期接受的教育又是顺从、克己复礼,因此痛苦充溢着我的内心。那些年我就是在压抑自己的个性中度过的。‘神童’剥夺了我许多应该享有的生活和娱乐的权利。”
宁铂一直想逃跑。他很少做物理学科的研究,却把大量时间用于围棋、哲学和宗教。在中国科技大学天体物理系的课堂上,他开始向学生询问托福考试的情况。1989年、1990年、1991年,他连考三次托福,均未过关。1988年结婚之后,他练习气功,吃素,与平常的生活习惯渐行渐远。1993年,因为与妻子的一次小口角,他跑出家门,四处游荡了半个多月。这之后两年间,他一度下海,最远跑到了海南,最终却又不得不回到中国科技大学。
1998年,宁铂参与了一次央视“实话实说”节目,探讨“神童教育”。当年的一则报道说:“节目录制期间,宁铂频繁抢过话筒发言,语速很快,情绪激烈,猛烈抨击‘神童教育’。周围观众不时发出笑声,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童宁铂。”“第一神童”的倾诉已经无人倾听,属于他的时代彻底烟消云散了。
2002年,宁铂前往五台山出家,很快就被中科大校方找了回去。他又一次失败。再一年后,他成功了。
傅佩荣说,少年得志,固然令人羡慕,但是正因为得志,也就不再虚心认真去学习新的技术与能力,久而久之,成为官僚层级系统中的一员,无法展现新颖的生命力。反之,不去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疏忽及误解,却只反省自己有无真才实学,就是“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论语·宪问》)。
即使后来功成名就,孔子也不忘记少年时代的艰苦奋斗,并且丝毫不觉得难堪,这又表现了不忘本的精神。我们也许无法选择命运,却可以选择自己对命运的态度,积极改善自我的条件,最后水到渠成。孔子的例子,正是青少年可以效法的。
想起叶倩文唱的一首歌:“这些道理我懂,可是一旦面对,叫我如何放得下……”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要做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