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账目丑闻一次再一次地证明,股东价值至上的概念不过是对狡猾而又贪婪的资本家的绝妙刺激,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利用员工和社会的成本发家致富。在杜塞尔多夫的曼内斯曼(Mannesmann)诉讼案件中,当被告为自己上百万金额的红利辩解道:让股东发财的人,自己也该致富时,我们还能作何感想呢。股东价值观体现了法律分配财产背后出现的攫取钱财的心态。
这个模式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公司一方面宣称取得了上亿利润,另一方面又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进行大规模裁员,还要定期把股票价格推向高峰。
声称面向未来的经济管理模式最先带来的就是股票市场的长期衰退,特别是新市场戏剧性的灭亡。这的确是件丢人现眼的事。要来的,终归会来。季度财务报告本来是一种让股东更好地了解公司经营状况的工具,却被贪心的或者是重压之下的经理人当成粉饰工作的途径。
因为公司的股票走势经常和个人的股票价格息息相关。汉堡经济学家迈克尔?亚当斯曾经描述的“美国病”现在已经在德国蔓延开来。亚当斯总结道:“经理人决定和企业主以及企业员工们展开一场财产的分配斗争。”
越来越多的公司用期权方式付给管理阶层酬劳,它的价值和股票价格的波动休戚与共。在证券交易的巅峰时期,德国共有140家企业被授权批准采用股票期权项目。这向经理人传递的信号再清楚不过了:谁能在合适时机把股票价格推高,谁就能从中渔利。
可季度财务报告对企业管理无疑是一种钳制。由此生成了一类特殊人群:金融分析师们,他们在过去几年里的作用远非造福社会。他们中大部分是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尚无企业里的实习经验——或者说根本就缺乏对人的认识——只会对类似于股东价值观这样的流行理论人云亦云。
在忽视不断发展的结构、传统的价值观或者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前提下,股票价格可以人为被哄抬或贬低。有时候甚至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这些自命不凡的经理人带着年纪轻轻、科班出身的狂妄小孩坐在成熟老练的企业主们对面,一起将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公司的命运,有时甚至是上千名员工和他们家庭的命运。
“人们究竟凭什么认为金融分析师、基金经理和投资银行家有能力评判企业的状况?”圣加伦大学管理学专家弗雷德蒙德?马利克这句话绝对问到了点子上。他对这帮人的评论是这样的:“在过去几年中,这个行当,除了少数例外,只体现出一点——从他们的愚昧无知和狂妄自大中衍生出一个充满错误估计和错误决策的烂摊子,却基本上看不到经济专业知识的踪影。”
不管怎么说,必须向金融分析师和媒体长期提供报告,长期传递新的好消息、好结果,包括轰动一时的收购等给管理阶层带来极大压力的“好结果”。报喜不报忧的这种压力显然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其重要性远远超过以平稳、持续发展为方针的企业政策。因为后者在虚浮夸大的证券市场上很难引起注意,自然也就很少得到奖赏。
针对美国商界中有头有脸的代表人物的诉讼过程显示出一点,越界进入非法地域往往只在转瞬之间。在德国,某些人的行为至少也算进入灰色区域。有时,这将会完全撼动证券交易所的根基。金融分析师之间的利益冲突也很明显,他们为了让自己所属的银行能完成交易,要极力游说人们去购买公司股票,哪怕此公司已濒临破产。
民众对会计师的信任也经历了一次深刻的危机。会计师经常用印章和签名给受审计者开出免责证明,尽管对方早就没资格获得该项证明。他们的做法不但无法为树立信任感添砖加瓦,反而继续在编织一幅谎言和欺骗盛行的经济图景。“毫不让步地执行股东价值观,执行这个能给业主带来最大利润的观念绝非最佳解决方案,何况这同时还伴随着对产品的其他要素特别是对员工的疏忽。”《法兰克福汇报》上如是说。
在抨击新经济的胡闹和对股东价值的盲目崇拜上,谁都不及马利克那么一针见血。他断言:“谁要是对新经济大肆吹捧,那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经济。谁要是对股东价值和市值上涨拼命鼓吹,那就说明他可能对真正的企业管理一窍不通。谁要是提倡经理人的股票期权,那他就太天真了,他居然相信股市能反映企业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