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住在永庆巷,可以说是在永庆巷清真寺长大的。”
“是吗?”老人有些诧异,若有所思,用拐杖朝大殿外指了指,示意他一道出去。
“是的,小庙街清真寺的王阿訇、马阿訇是看着我长大的。”郑云龙说着去搀扶买阿訇被拒绝了,买阿訇步态稳健,花白的长胡须走起路时微微有些抖动,像微风在吹动大树的树叶。
坐在大殿外的石级上,买阿訇问道:“看见你泪流满面,来康定遇到不顺心的事吗?”
买阿訇一番关切的问话,更加勾起了郑云龙的心酸,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奶奶和舅舅,我父亲是当兵的,战死在青海,那年我五岁,听到父亲战死的消息,母亲的病情就加重了,不久就死了,母亲死后我就跟着舅舅一起过,舅舅就是小庙街清真寺的管事,我在清真寺生活近十年。”
“万能的真主,用你的慈悲拯救这个迷失的青年吧。人走到这个份上,真是不幸。”买阿訇拍拍他的肩以之安慰,“不过,你是穆斯林信徒,挺起腰来活下去,万能的真主启示我们:他创造万物,并加以精密的注定。在逆境中更应该不气馁,克服困难,转危为安。”
郑云龙跟着阿訇一道背诵“克服困难,转危为安。”十年的清真寺的生活,真主的语录在他记忆力最好的年龄段,源源不断根植在幼小的记忆中。“我一定记住你的提醒,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拼命活下去,这是真主的训诫。”对话仿佛在真主的巧妙安排下继续着,“阿訇,康定的清真寺一定有很长的时间了吧,我满以为在康定是没有穆斯林。”
买阿訇嘿嘿嘿地笑了,下巴上抖动的银须似乎在嘲笑郑云龙的寡闻,买阿訇缓慢地伸直一条腿,若有所思地将杵在地上的拐杖轻轻地旋转,试图想借拐杖的旋转找到回顾的起点,“嗯,大概我们回回的迁徙是从明末开始的,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从陕、甘、青陆续迁来康定落户的回民有近四千人,最早迁来的九人是参加了李自成、张献忠的陕北义军,张献忠的人马被打散后,九个人历经苦难流落到了这里,他们是最早一批在康定安家的回回。”
“阿訇对康定回族的情况太了解了。”郑云龙讨好地恭维了一句,眼下他对这些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