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阿訇爽朗地笑了,抬头望了望天空,继续说:“年轻人,这是一种职责和义务啊!我老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除了承担起阿訇的职责外,余下的时间就是探究探究回族南迁北上的历史。从唐代的贞观元年,伊朗高原的萨珊波斯人安拙汉就率五千回人入唐,尔后定居在四川茂县一带。光绪年间,朝廷在康巴布署的三十八标兵力中有三十七标兵都是回回,这些人后来在康定定居的就有三百多户,康定是汉藏交界的结合部,我们这支人数很少的回族,能带着自己的信仰并把自己的信仰场所建立在全民信佛的地方,并且在二百多年来从未同汉人、藏人发生过争执和冲突,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啊。”老阿訇精辟地总结着几十年来的理解,却忘记身边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后生,动情地说:“我作为一个宗教职业者,深感佛教的宽容豁达。试想,如果能在阿拉伯世界建立佛教的寺庙,佛教徒能像我们一样幸存至今,就是奇迹了。”太阳跟随买阿訇的叙述划过头顶斜射在柏树上,郑云龙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却看着阿訇的银须,买阿訇继续着谈话,“真主保佑,我们回回在川、陕、甘、青、滇这辽阔的地域进行漫长迁徙的过程中,生存之本就是勤劳和善,几次因战争迁徙留住下来的回民,在康定留住下来最初的谋生手段就是打锅魁(烙面饼)、宰杀牛羊、开牛羊肉馆,如果这些历史能记载下来,对以后生活在这里的回回也是一种交待。”
阿訇讲述回民南迁的生存史在容纳五百人做礼拜的清真寺飘荡,偌大的清真寺和两株参天古柏聆听着,也许大殿内的拱架上用金银水写的一匣(三十册)《古兰经》正感动得流泪。原因是伊斯兰信仰能在地球上地形地貌最复杂,并且远离圣城麦加如此之远的康定生根开花,这不能不说是真主的胜利,这是买阿訇最引以为豪的话题。买阿訇的话,使郑云龙感觉到把该十年吃完的粮食一顿就吃完了,他的记忆被装得太多而消化不了,但他深信,在康定生存下去是有安全感的,因为这里有上千的穆斯林兄弟。
白阿佳根本改变对玉珍的看法并使她离开缝茶作坊是在对待儿女的问题上,康定的大小锅庄主在同南来北往商人的交往中悟出文化的重要,非常注重下一代的教育,孩子们大部分都送到学堂去念书。一次无意中女儿格桑卓玛在完成家庭作业时,一道国文的造句难住了母女俩,就在女儿望着母亲想从她嘴里找到句子而母亲却一筹莫展之际,玉珍十分轻松地帮助母女俩解决了这一比爬山还难的问题。后来,白阿佳孩子的作业辅导成为了玉珍的一项工作,玉珍除了辅导孩子的功课外,还将女主人的堂屋和卧室收拾得一尘不染,孩子们的学习进步明显,这一切,聪明的女主人心中早已有数,“为了孩子,我就算把她养着也值。”这样一来白阿佳更将精力用在了生意上。看见孩子们的进步和一尘不染的客房和卧室,白阿佳明显感到雅拉河畔从北门吹来的河风都在呵呵地笑。孩子们也特别喜欢玉珍,她是白阿佳允许孩子与缝茶工接触的为数不多的人,白阿佳曾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对自己说:“瘟猪子服豆瓣酱,一物降一物啊。”汪家锅庄默默接受了这位汉地女子带给这家人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