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脚娃(马帮)的家园——锅庄(5)

清真寺高大的门额上书写着阿拉伯文和汉文的“清真寺”三个蓝底金字的大字,门旁放有一对两人才能围抱的石鼓,街对面的台阶上是一座佛教寺庙嘟匝寺,仿佛真主和佛主在隔街对视。迈入大门,能容纳上千人的青石板铺就的大院尽头一座典型的中国宫殿式建筑傲然挺立,规模宏大,凭直觉郑云龙判断,那一定是正殿了。令他吃惊的是,在内地人视为蛮荒地的康定,如此气派的清真寺足以证明回回在这里的实力,一种空前的力量让他这个流落异乡的回回找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欣慰。大殿前两株古柏参天挺立,抬眼望去足有六丈之高,要四五个人才能合围的树身,枝繁叶茂。无论寺院或庙宇,只要有了参天的古柏,一种人文和自然的相互交融就显出寺院的久远和幽深。穿过古柏,雄伟的大殿就建筑在高台上,沿着用白色花岗石铺就的大殿台阶而上,大殿顶端的红瓦彩脊,呈现出气派和典雅。在汉白玉的台阶上,他想起舅舅给他讲《古兰经》中阿丹偷吃禁果的故事,此时,他觉得他就像偷吃禁果的阿丹一样体验着人生的悲欢离合。进入大殿,殿内宽敞明净,周围的门窗雕梁画栋,技艺精湛的艺人把内地塑造那些经典庙宇的手艺带到了这个藏、汉、回、蒙等杂居的贸易老城,雕刻着回民从中国西北来到这里的创业故事。这些雕刻古色古香栩栩如生,有军人、商人,他们以回回特有的生存本领,在这个民族迁徙的大走廊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高悬着琉璃灯的大殿正中的米哈拉布(祭坛),郑云龙用做过小净的双手向真主安拉祈祷。此时,一种大累之后的茫然所带来的恕罪感让他有找到父亲的感觉,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出来,夺眶而出的泪水犹如一句句心言在向真主倾诉,倾诉童年的不幸,少年的不幸直到青年的不幸,生存是如此的艰难,就连每个人在年轻时理所当然的爱都会以杀人的方式来获得,“大爱的真主,难道我的生命就如此低贱?生存和爱就如此艰辛?”他在冥冥中诉说着。

“年轻人,你已经卧跪在真主安拉的面前多时了,虔诚应该用心去完成,起来吧。”一位老者的声音把他从冥想中拖回现实。老人面目清秀,神情和蔼,拄着拐杖站在旁边,他戴着白色项帽(回民的标志),手里的拐杖与其说是拄着,还不如说是拿着的一个道具,一种风度。

“老人家,请问你是……”

“我是比你来康定早七十年的穆斯林兄弟。”

“你怎么知道我是初来康定的。”

“还用问吗?来这儿的所有穆斯林兄弟,从孩子到老人没有我不认识的。”

老者的话语即出,让郑云龙感到出语不凡,“请问老人家的尊姓大名?”

“他就是这个寺的分会长买友祥阿訇。”旁边的陪同者说。

“哦,阿訇,我叫郑云龙,成都永庆巷来的回回,失礼了。”他连忙躬身鞠礼。

“哎,不知者不为过嘛,什么,永庆巷?你说你是永庆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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